不知又过去了多久。
意识如同退潮后又缓慢涨回的海水,一次次试图漫过沙滩,却又一次次无力地缩回。浑浑噩噩,迷迷蒙蒙。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断续的黑暗和偶尔闪回的、扭曲的梦境碎片。
爆炸的白光。
虫族狰狞复眼的倒影。
寄生兽口中滴落的、带有神经毒素的垂涎。
队长雷吼决绝的怒吼。
小七最后那声撕裂般的哭喊。
还有……无尽的坠落,以及随之而来的、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与死寂。
每一次从这些碎片中惊悸,带来的都是更深沉的疲惫和更剧烈的头痛。那头痛不再尖锐,而是化作一种沉闷的、鼓胀的钝痛,仿佛他的颅骨内被强行塞进了某种不属于他的、正在缓慢蠕动生长的东西。
就在这无尽的昏沉与痛苦交替中,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感,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轻轻撩拨了他近乎麻木的感知。
……气味。
一种淡淡的,奇异的香气。
它不同于砺石星上常见的金属锈味、硝烟味、或者是虫族带来的那股甜腻腐臭。这香气很淡,却极具穿透力,仿佛能无视他闭塞的感官,直接作用于他那残破的意识核心。它带着一丝清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蕴含着生命最初活力的芬芳。
在这死寂的、只有他自己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如果那还能称之为呼吸的话)的环境里,这缕香气成了唯一的外界坐标,微弱,却顽强地证明着除了他自身痛苦之外的其他存在。
我……在哪?
这个问题再次浮起,依旧没有答案,却因为这缕香气的出现,而不再那么令人绝望。
他试图集中精神,去捕捉那香气的来源,但仅仅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念头,就再次引动了那颅内的鼓胀剧痛,让他险些又晕厥过去。
他只能被动地躺着,感受着那缕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
为什么……我还活着?
这个问题比“在哪里”更让他感到茫然。他清晰地记得能量核心被引爆的瞬间,那毁灭性的力量足以将钢铁汽化,将岩石熔融。他一个连进化之路都才勉强踏足门槛的凡人,凭什么能在那种级别的爆炸中存活?
是奇迹?还是……别的什么?
那些虫子……那些被寄生的野兽……它们呢?
记忆的最后画面是潮水般涌来的紫色眼眸和闪烁的虫肢。它们追得那么紧,几乎跟他同时被爆炸的白光吞噬。它们化为齑粉了吗?还是说……
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不受控制地闪过:梦中,他似乎不再是躺着,而是漂浮着。周围不再是黑暗,而是弥漫着各种颜色的、细微的光点尘埃。其中,最多的是两种令人不适的色彩:一种是一种污浊的、代表着甲壳与酸液的暗绿色光点,另一种则是诡异的、不断蠕动变化的紫红色光点,充满了寄生与掠夺的欲望。
在梦中,这些暗绿和紫红的光点,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攫取、撕扯,与他自身某种微弱的气息,以及另外一些从外界融入的、相对纯净温和的各色光点(这似乎对应了之前光点融入的意识体验)混合在一起……一种极其暴力、极其不和谐的混合,仿佛将油和水强行用蛮力搅成一锅浑浊的汤。
这个过程在梦中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和强烈的排斥感,甚至超过了他现实中感受到的头痛。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和灵魂都被强行塞进了不属于自己的、充满恶意的杂质。
难道……那不是梦?
一个可怕的、荒谬的念头如同冰锥,刺入他的意识:那些追兵……虫族和寄生兽……它们并非完全被毁灭了?它们的某些本质性的东西,在爆炸中,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和他……混合到了一起?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恶寒和恐惧。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以某种非人的、怪物般的形式存在。
兄弟们……他们安全了吗?
他强迫自己转移念头,不去想那可怕的可能性。队长最后应该带着大家从侧面矿道撤离了……他们成功了吗?他们以为自己死了吧?小七会不会哭得很伤心?雷吼队长那样硬汉,会不会也觉得惋惜?
想到队友可能生还,一丝微弱的暖意暂时驱散了体内的寒意。这是他在这无尽的痛苦和孤寂中,唯一能抓到的积极念头。
我为什么……还不能动?
意识似乎清醒了一些,能感受到那缕奇异的香气,能进行一些断断续续的思考,但他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感觉不到胸腔的起伏(尽管他似乎还在进行着微弱的呼吸),甚至连转动一下眼球都做不到。
他仿佛只是一个被塞进了某种容器里的意识体,一个被困在自己残破躯壳里的囚徒。
这种彻底的“失联”状态,带来了巨大的无助感和恐慌。比剧烈的疼痛更折磨人的,是这种绝对的、动弹不得的禁锢。
他尝试调动那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之前意外获得的精神力。剧痛再次袭来,但这一次,他咬紧牙关(如果他有牙关的话),强行忍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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