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克手中那枚布满裂纹的暗色水晶,散发出的共鸣光芒越来越清晰,仿佛一颗微弱的心脏在规则归墟的死寂中搏动。他苍老的脸上交织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一块石头,而是某个禁忌真相的钥匙。
“神殒之室……神之墓……”莉娜重复着瓦克的话,试图在数据库中找到相关记载,却一无所获。掘星者族裔的传说,显然比星灵的记录更加古老、更加隐秘。
希望号跟随着易修感知中那最悲伤的古老低语,继续在这片暗灰色的规则背景板中“航行”。周围的低语声愈发集中,不再杂乱无章,而是逐渐汇聚成一种宏大的、充满绝望意味的“合唱”。这合唱诉说的内容,也让众人听得愈发心惊。
它描述的并非某个具体神只的死亡,而是一种……宇宙尺度上的、不可避免的“终末趋势”。低语中充斥着“热寂”、“熵增”、“法则磨损”、“存在稀释”等冰冷的概念。仿佛在讲述一个事实:宇宙本身,从诞生之初,就带着自我毁灭的基因,一切的存在,都只是走向终极“虚无”过程中短暂的涟漪。
而“旧神”,根据低语中碎片化的信息推断,似乎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人格神,而是宇宙某些基本法则在特定条件下凝聚成的、拥有初步自我意识的“法则聚合体”。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维持某种宏观的平衡。
但一场无法想象的、源自宇宙更深层次的“失衡”爆发了(低语中模糊地称之为“背景板的震颤”或“第一因的扰动”)。这场失衡导致法则本身开始崩坏,“旧神”们为了维持存在,相互倾轧、吞噬,最终引发了连锁崩溃,导致了这片“法则归墟”的形成。
“所以,‘虚无吞噬者’……并不是一个怪物,而是这种宇宙终末趋势的……具象化体现?”莉娜的声音带着颤抖,这个推论太过骇人听闻。他们一直对抗的,难道是宇宙本身走向死亡的必然过程?
“而‘观测者’……”星岚的意念接续道,充满了明悟,“它就是宇宙为了延缓这种终末,或者说,为了维持‘失衡’后某种脆弱‘平衡’而衍生出的……‘免疫系统’或‘修正程序’?它冷漠地清除任何可能加速终末的‘变量’……”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易修和方舟核心的存在,这个试图在虚无中创造新“存在基点”的变量,无疑就是“观测者”必须清除的最高优先级目标!之前的追逐、试探、攻击,都只是这个冰冷宇宙程序在执行它的既定任务!
而他们现在,正深入这个“程序”试图掩盖或处理的“故障核心”——旧神殒落之地!
“看……前面……”雷吼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气氛,他指着主屏幕(虽然外部传感器大部分失效,但光学影像经过严重干扰后,仍能显示一些模糊的景象)。
只见在暗灰色的背景板深处,出现了一些巨大的、难以名状的“阴影”。这些阴影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巨大存在湮灭后,在规则层面留下的永久性“伤疤”或“印痕”。它们呈现出破碎的、扭曲的形态,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和浓郁的悲伤。这就是“神之墓”吗?
随着希望号的靠近,那些古老的低语合唱达到了高潮,仿佛千万个声音在同时呐喊、哭泣、最终归于无声的绝望。瓦克手中的水晶共鸣也强烈到了极点,光芒甚至穿透了隔离舱壁。
就在这时,易修猛地捂住了额头,一段更加清晰、更加恐怖的“信息流”强行涌入他的意识,并非来自周围的低语,而是直接源自“灰烬王座”与这片核心区域的深度共鸣!
他“看”到了一副短暂的、却足以颠覆一切的画面:
在那无尽的规则归墟的尽头,并非绝对的虚无,而是……一片更加广阔、更加死寂的“背景”。而在那片背景上,隐约浮现出一只巨大无比、无法形容其形态的“眼睛”的轮廓。那只“眼睛”冷漠地“注视”着正在发生的终末过程,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实验。而在“眼睛”的注视下,宇宙的终末趋势,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无可阻挡地向前推进……
同时,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念,如同最终的判决,直接烙印在易修的灵魂深处:
“……变量确认……‘逆熵奇点’倾向……加速终末进程概率……百分之九十七点四……执行最终修正协议倒计时……同步进行……”
这不再是警告,而是死刑判决书!“观测者”已经完成了最终评估,认定易修和方舟核心的存在,非但不能延缓终末,反而会大大加速宇宙的死亡!所谓的“最终修正协议”,无疑就是彻底的抹杀!
易修一口鲜血喷出,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再次惨白。这个“终末预言”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难道最终只是加速了毁灭的到来?
希望号缓缓靠近那些巨大的规则“伤疤”,如同蝼蚁靠近巨龙的骸骨。船上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绝望的终末气息,以及易修身上传来的、那源自灵魂层面的剧烈震荡和冰冷判决。
前路似乎已经断绝。他们是来寻找答案和生机的,却只得到了宇宙终将灭亡的预言和一份冰冷的死刑通知。
在这片象征着宇宙最终归宿的坟墓之中,希望,似乎成了一个最残酷的笑话。
终末的预言已然响起,倒计时已经开始。希望号这艘承载着微小火种的方舟,是否真的注定要在诞生之前,就湮灭在这片规则的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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