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手按在密室门侧的暗纹上。
青砖与青砖摩擦的声响里,四壁嵌着的青铜灯台“咔嗒”齐亮,暖黄的火光穿透铜镜的折射,将周氏扭曲的面容映在十二面镜中。
最中央那面镜里,她正举着青瓷瓶,嘴角还挂着癫狂的笑,活像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丑态。
“你——”周氏踉跄后退,青瓷瓶“当啷”砸在檀木匣上,“你设局骗我!”
“您当年送我上荒星的马车时,不也骗我说‘避避风头’?”苏晚竹扯了扯被周氏刚才抓皱的衣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不过用您教的法子,还您一场局罢了。”
密室门“轰”地被撞开。
陆昭穿着玄色飞鱼服跨进来,腰间绣春刀的银穗子扫过门槛,身后跟着四名持着朱笔录事的锦衣卫。
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苏晚竹脸上时,眼尾极轻地挑了挑——这是昨夜她在他耳边说“我要她自己招”时,他应下的暗号。
“周夫人,”陆昭抬手示意录事上前,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雪,“您方才说‘影蛛液下在茶里’‘苏老夫人信了苏婉清克夫’,可还作数?”
周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仍梗着脖子:“不过是戏言!这丫头伪造图纸骗我——”
“戏言?”苏晚竹弯腰捡起地上被揉皱的信,展开时,带血的字迹在火光里刺目,“这是我母亲临终前写给苏老夫人的信,说她总觉得茶里有怪味,疑心有人动了手脚。您猜老夫人为什么没看到?”她指尖划过信角被撕去的缺口,“因为您买通了送递的仆役,对吧?”
周氏的脸瞬间煞白。
“还有这个。”苏晚竹从袖中摸出个用油纸包着的小瓶,“这是我在荒星黑市花三个月才买到的影蛛液样本。方才您说‘当年就是这东西’,可您没发现,我给您的图纸上,井壁第三块砖被我换过?”她指腹敲了敲井壁,“真正的机关在第四块,所以您按开的暗门里,藏着的是陆千户让人仿造的‘影蛛液’——和您当年用的,味道分毫不差。”
陆昭的录事笔尖在纸上疾走,每一笔都像钉进周氏脊椎的钉子。
她突然扑向那堆地契,却被锦衣卫按住手腕,金护甲在青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苏晚竹!你不过是个克死未婚夫的灾星——”
“灾星?”苏晚竹从颈间摘下母亲留下的银钥匙,钥匙坠子上刻着的“婉清”二字被她摩挲得发亮,“您说我克夫,可您忘了当年大房三公子的死状?他娶亲前夜坠马,马厩里有您送的‘催情香’;二房表兄暴毙那日,他房里的参汤是您院里的小厨房送的;至于三皇子...”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陆昭,“三皇子的死,您买通的死士,现在还关在锦衣卫诏狱里。”
周氏的膝盖一软,瘫坐在地。
“母亲当年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今天由我说完。”苏晚竹展开另一份信,是用薄绢抄的副本,“她在信里写,‘阿竹生辰那日,我给她求了长命锁,可周妹妹说银器克命,替我收着了’——那长命锁,现在在您妆匣最底层的檀木盒里,对吗?”
每念一句,周氏的呼吸就重一分。
当苏晚竹念到“我总觉得茶里有苦杏仁味,像极了影蛛液”时,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指甲抓向自己的脸,却被锦衣卫牢牢制住。
“带走。”陆昭甩下袖扣,目光扫过满地证据,“按律,谋害主母、伪造凶兆、私藏罪证——够她在诏狱里过十回年了。”
两名锦衣卫架起周氏。
她被拖到门口时突然扭头,头发散成乱草:“苏晚竹!你以为你赢了?苏家不会容你这样的灾星——”
“灾星?”陆昭突然出声,声音里裹着冰碴,“方才录事记的供词,足够让全天下知道谁是灾星。至于苏家...”他转头看向苏晚竹,眼底浮起一丝暖光,“苏三姑娘是苏老夫人亲自记在族谱上的嫡女,谁容不得,锦衣卫替她容。”
周氏的骂声被门扉截断。
密室里重归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苏晚竹望着母亲的遗书副本,纸上的字迹在火光里模糊成一片,像极了她五岁那年,母亲抱着她在廊下写女红时,烛芯溅起的火星。
“给。”陆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头,见他摊开掌心,一颗裹着糖霜的桂花糖正躺在他虎口的薄茧上,“方才在轿帘外听见银铃响,就知道你要引她走偏路。”
苏晚竹接过糖,含进嘴里。
甜意漫开时,她突然想起荒星的雪,冷得能冻掉耳朵,可再冷的天,只要想着今天能多活一日,就能咬着牙熬过去。
而此刻的甜,比荒星黑市上用半块兽皮换的蜜饯,甜上百倍。
“母亲,”她对着密室最深处的阴影轻声道,那里藏着母亲真正的陪嫁地契,“女儿终于可以安心叫您一声娘了。”
次日清晨,晨雾未散时,陆昭的玄色马车停在苏家祠堂外。
他站在阶下,望着那扇朱漆大门,指尖摩挲着袖中那份盖了锦衣卫大印的供状。
门内传来脚步声。
苏晚竹身着素白衫子,发间别着母亲留下的木樨簪,一步步走下台阶。
她抬眼时,晨光正好穿透雾霭,落在她眼尾——那里没有昨夜的红痕,只有比荒星的星子更亮的光。
“长老们都到了。”陆昭伸手虚扶她的胳膊,声音轻得像怕惊了檐角的雀儿,“该去说清楚了。”
苏晚竹点头。
她望着祠堂门楣上“诗礼传家”的牌匾,想起母亲说过的话:“阿竹,要笑着看那些伤害你的人倒下。”
今日,她要笑着,让所有人看清,谁才是苏家真正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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