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星衙门的后堂阴湿得能拧出水来,苏晚竹跟着陆昭的脚步跨过门槛时,绣鞋尖沾了块霉斑。
她垂眸看了眼,又抬头——正堂里,赤蝎被粗铁链锁在木桩上,乱发黏在青灰的脸上,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渍,喉间不住发出含混的"料子...有毒..."
"这贼子莫不是疯了?"主审的陈大人敲了敲惊堂木,惊堂木在案几上震出细碎的木屑,"前夜还喊着赵老爷救命,这会儿又说料子有毒,当公堂是戏园子?"
陆昭站在阴影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银鱼佩。
他瞥了眼赤蝎扭曲的面容,声音像浸了腊月的井水:"陈大人不如让他清醒些。"
苏晚竹的手指在袖中轻轻蜷起。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下撞着肋骨,像荒星雨季里砸在铁皮屋顶上的雨点——五年前在黑市,她见过被矿石粉毒疯的流民,发作时也是这样胡言乱语。
而此刻赤蝎吐的血里验出的矿石粉,正是她昨夜让人混在牢饭里的。
"民女愿为大人分忧。"她向前半步,裙角扫过青砖,"这贼子中了荒星特有的毒,民女恰好带了解药。"
陈大人抬眼,见是苏家那个被传成灾星的三姑娘。
她生得柔柔弱弱,眼尾还坠着点淡红,倒真像被风吹就倒的柳枝。
他犹豫片刻,挥了挥手:"去吧,若能审出实话,算你苏家的功劳。"
苏晚竹从袖中取出个青瓷小瓶。
瓶身凉丝丝的,贴着她腕间那道旧疤——那是荒星第五年,被辐射兽抓的。
她拔开瓶塞,药香混着铁锈味在空气里漫开。
赤蝎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铁链撞在木桩上发出闷响:"别...别靠近我!"
"别怕。"她蹲下身,指尖捏住他下巴,"这是解药,喝了就能不疼了。"
赤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昨夜牢饭里那股怪味,想起喉管里像着了火的灼烧感,想起黑暗中总有个女声在他耳边重复:"说赵老爷,说茶里掺毒..."他想咬断舌头,可苏晚竹的手劲大得惊人,像荒星那些抓住猎物就不松口的沙蟒。
一滴深褐色的液体滑进他喉咙。
剧痛骤然退去。
赤蝎盯着眼前这张柔美的脸,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是你!你给我下的毒!你故意引我劫货,故意让我撞在锦衣卫手里!"
"赤蝎首领这是说什么胡话?"苏晚竹退后半步,指尖抚过鬓边的珍珠簪,"你劫的是我苏家的商队,却在公堂上口口声声说货物是从赵府买的。
若真是赵府的货——"她从怀中取出一方染了泥的素绸,"这布角的并蒂莲暗纹,赵府可会用'回'字针脚锁边?"
陈大人凑过来看。
素绸边角的绣纹极小,得凑到眼前才能看清:两根绣线交缠成"回"字形状,针脚细密得像用尺子量过。
他翻出苏家去年呈给织造局的样布,比对片刻后猛地拍案:"确实!苏家所有绸缎都用这锁边法,赵府用的是'缠枝'针脚!"
赤蝎的脸瞬间煞白。
他想起三天前在黑市,那个穿青衫的伙计递给他这匹布时说"赵府急着脱手",想起自己贪便宜没仔细检查,想起苏晚竹派来的线人如何引他劫了真正的苏家商队...
"你...你早就算好了!"他扑向苏晚竹,铁链哗啦作响,"五年前赵老爷往茶里掺毒的事,你也知道!你就是想..."
"够了!"陆昭突然开口。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案前,银鱼佩在火把下泛着冷光,"陈大人,这贼子污人清白,先押去收监。
至于劫的货物..."他侧头看向苏晚竹,眼尾在阴影里微微上挑,"苏三姑娘可有什么处置建议?"
苏晚竹望着赤蝎被狱卒拖走的背影。
他的喊叫声渐渐模糊,只余"赵老爷"三个字撞在青砖墙上。
她低头抚平裙角的褶皱,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那些货物本就是百姓的血汗钱换的。不如...让百姓竞价?"
陆昭的手指在袖中摸出颗金橘糖。
糖纸窸窣作响,他却没拆,只将糖块轻轻按在案几上,推到苏晚竹手边:"听苏三姑娘的。"
窗外传来衙役换班的梆子声。
苏晚竹望着那颗糖,又望向陆昭眼底未褪的暗色——那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暗涌,像荒星深夜的戈壁,平静下翻涌着即将破土的风暴。
而此刻的大牢里,赤蝎被按在草席上。
他望着头顶透下的一线天光,突然想起赵老爷派人送来的那包矿石粉。
当时那人说:"给苏晚竹的货里掺点,让她在族老面前失了面子。"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包粉最后会进了自己的喉咙。
更没想到的是,那个被苏家称为灾星的姑娘,比荒星的沙暴更可怕——沙暴来了,你还能躲;她来了,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撞在潮湿的墙上,碎成一片。
而天枢星最繁华的朱雀街,赵府的门房正踮脚往衙门方向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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