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目光始终锁着陶坛——蛊虫挣扎得更凶了,半截虫身甩向她的手腕,黏液溅在袖口,立刻灼出焦黑的洞。
“贱蹄子!”周氏踉跄着追过来,木屐碾过碎骨钉发出脆响,“没了母蛊,你爹明天就会醒过来,他会亲手掐死你这个灾星——”
话音戛然而止。
密道口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老黄裹着一身夜露撞进来,腰间佩刀出鞘,刀背狠狠砸在周氏后颈。
周氏闷哼一声栽倒,青铜剑当啷落地。
老黄反手将门闩扣上,转身时左肩渗出暗红血渍——不知是被周氏的剑划的,还是方才翻墙时蹭的。
“三姑娘!”他喘着粗气,额角青筋暴起,“苏老爷让我盯着西院,刚见您摸进佛堂就觉得不对。您快拿蛊虫样本走,我挡着!”
苏晚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老黄腰间渗血的伤口——那是五年前她被驱逐时,老黄偷偷塞给她半块炊饼留下的疤。
“老黄叔——”
“别废话!”老黄抄起青铜剑抵住石门,“这门撑不了半柱香,您带着蛊虫去染坊,用您荒星那套法子解了它!苏老爷咳血的方子我看过,跟这蛊虫脱不了干系!”
苏晚竹咬着唇扯下裙角,三两下缠住老黄的伤口。
她摸出袖中最后一颗止血糖塞进老黄嘴里——那是陆昭今早塞给她的,甜津津的味道混着铁锈味:“等我回来给您治。”
她抓起地上的碎骨钉,用力扎进蛊虫还在抽搐的尾部。
虫身剧烈一颤,半截泛着青灰的躯体被扯下来,落在她事先备好的青铜匣里。
腐臭的黏液溅在她手背,她却像没知觉似的扣上匣盖,转身就往密道外跑。
身后传来石门被撞开的巨响,周氏的尖叫刺破夜色:“抓住她!别让她带着蛊母离开——”
染坊的油灯熬到第三盏时,苏晚竹的指尖终于稳住。
她盯着青铜匣里半透明的虫体,荒星黑市商人教的“以毒攻毒”法子在脑海里翻涌——辐射岩腐蚀液能伤蛊虫表皮,那荒星深潭里的寒铁草汁,应该能渗透进它的神经节。
染坊木门被推开的声响惊得她抬头。
陆昭裹着一身晨雾站在门口,腰间绣春刀还带着露水,却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糖霜山楂,你昨日说想吃。”他的目光扫过案上的蛊虫残骸、七八个药瓶,最后落在她眼下的青黑:“老黄说你在染坊,我猜你需要帮手。”
苏晚竹突然笑了。
她想起荒星雪夜里,也是这样一个人裹着破毯子蹲在篝火边,突然有个人递来块烤热的面包——那时她以为是幻觉,后来才知道是陆昭乔装流民,追了她三天三夜。
“帮我研寒铁草。”她把石臼推过去,“要极细的末,混着辐射岩粉。”
陆昭解下外袍搭在椅背上,露出劲瘦的手臂。
他接过石杵的动作很轻,像在处理锦衣卫卷宗里的证物:“周氏养蛊五年,你爹的咳血是蛊毒反噬?”
“嗯。”苏晚竹用银针对着虫体腹部挑开,“母蛊需要活人的血养,周氏每天取我爹的指尖血,却把蛊毒反输回去。所以我爹才会日渐虚弱,对周氏言听计从——她早把他当成了养蛊的容器。”
石杵与石臼相碰的声响里,陆昭突然说:“今早我去了大牢,审了赵家旧属白无常。他说周氏的蛊术是跟他师父学的,当年你娘的死……”他顿了顿,“可能也跟蛊有关。”
苏晚竹的银针“当”地掉在案上。
她望着虫体里翻涌的黑血,想起母亲临终前咳在她手背上的血——也是这样的乌青。
原来不是什么心疾,是蛊毒。
“所以更要快。”她深吸一口气,把寒铁草末倒进药碗,“等这碗解毒剂喂给我爹,他就能想起当年的事。”
天光大亮时,最后一滴深绿色的药液滴进瓷瓶。
苏晚竹捏着瓶颈,看晨光照在药液上,泛着冷冽的光。
陆昭站在她身后,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需要我怎么做?”
“陪我去祠堂。”她把瓷瓶收进袖中,望着染坊外渐次亮起的灯笼,“长老们今天要议家主继嗣,我要让所有人看看,控制我爹的到底是所谓的‘灾星’,还是……”她摸了摸鬓边的银簪,莲瓣在晨光里闪着幽光,“藏在佛堂地下的母蛊。”
陆昭从怀里摸出颗糖塞进她嘴里。
甜津津的味道漫开时,他低声道:“我让人把白无常的供词抄了三份,分别给了大长老、二长老和御史台。”
苏晚竹望着他眼底的笑意,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年在荒星,这个总板着脸的锦衣卫千户能找到她——他从来不是什么“没有感情的工具”,他只是把所有的柔软,都留给了该留的人。
“走吧。”她提起裙角往门外走,晨光里,袖中瓷瓶与银簪相碰,发出清越的响。
那声音像是某种预兆,又像是一把钥匙,即将打开苏家祠堂那扇尘封了五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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