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砚滚落下马时,肩头的箭伤已经浸透半边衣袍。
他跪在雪地里,右手死死攥着那封密信,指尖冻得发紫,却仍一字一句吐出:“送信人死在三十里铺……临终只说一句:‘谢无咎知道怎么走’。”
苏锦黎站在高崖边缘,风卷起她的白裙,像一盏未燃的灯。
她接过信,指尖触到血渍未干的纸角。
展开不过寸许,便见焦痕斑驳,残片上仅存一角图案——白鹤衔火,羽翼微张,正是先帝亲设的军驿图腾。
她瞳孔一缩。
这纹样,她在父府藏书阁的禁册中见过一次,标注为“灯道起令”,属羽林卫绝密传讯系统,早已随先帝驾崩而湮灭于史。
可如今,它竟以残图之形,出现在一名死去的信使手中。
她抬眼望向柳承志。
后者正蹲身查看韩砚伤口,眉头紧锁。
她声音不高,却如刀切冰:“你父亲是否提过,北境有条‘灯道’,专为羽林哨传令所设?”
柳承志猛然抬头,脸色骤变。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他声音压得极低,“那是先帝暗设的军令通道,每十里设一暗驿,不通车马,不录户籍,只靠白鹤灯递讯。三十六哨连环点亮,可直通中枢——但二十年前就被废了。”
“废了?”苏锦黎冷笑,“可有人还在用。”
她将残图翻转,指着边缘一处细微刻痕:“你看这里,不是烧毁的痕迹,是人为切割。这图原本是一整幅,被人撕开,只留一半示警。送信人拼死送出这一块,就是为了让我们找到下一个线索。”
柳承志沉默片刻,忽然道:“若真还有人在守灯道……那就只有一个人可能活着。”
“谁?”
“谢无咎。”他咬字极重,“先帝钦命的‘灯道十三驿’末代驿丞。据说当年其他十二驿接连暴毙,唯他一人幸存,从此隐居荒岭,再未露面。军档早把他记作死籍。”
苏锦黎眼神一凛。
“查。”她转身下令,“赵九,调七王府旧档,找所有关于‘庚戌年’北境驿卒名册,尤其是编号带‘七’的。”
半个时辰后,赵九带回消息:庚戌年,北境第七驿确有一名驿卒名为谢无咎,职责为“灯令稽查”,档案备注四字——“永戍孤驿”。
与此同时,苏锦黎亲率轻骑奔赴三十里铺。
尸首尚在,是一名老驿夫打扮的男子,喉间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
她蹲下身,在其腰间搜出一枚断裂的铜铃,铜绿斑驳,正面刻着“庚戌·驿七”四字,背面则是一行小篆:火不熄,鹤不眠。
她指尖抚过铭文,心口发沉。
这不是普通的驿铃。
这是灯道系统的身份凭证,唯有持有者才能开启沿途灯台机关。
而如今,它断了。
“太子的人动作比我们快。”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荒原,“他们不仅要灭口,还要斩断整条灯道。”
当晚,一行人疾行百里,抵达深山孤驿。
茅屋破败,檐下悬着半盏锈灯。
推门进去,一股陈年墨香扑面而来。
墙上挂满图纸,皆以朱线勾勒山路关隘,中央一幅巨大灯路全图,被红笔划去十之八九。
桌上摆着七盏不同形制的白鹤灯,有的精巧如宫造,有的粗陋似民制,却都擦拭得纤尘不染。
老人坐在灯影里,背对门口,听见脚步声也不回头。
“你们也来抢灯图?”他声音沙哑,像磨钝的刀。
苏锦黎没答话,只将那半幅残图轻轻放在案上。
烛火跳了一下。
老人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残图上,手指忽然微颤。
“这是……第一驿的起灯令。”他喃喃,“我以为,这东西早就该化成灰了。”
“它差点就成了灰。”苏锦黎看着他,“可有人宁愿死,也要把它送到我手里。”
谢无咎盯着她许久,终于开口:“灯道不只是传令。”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指尖点向地图最深处的一处山谷——鹤冢。
“若三十六哨齐燃白鹤灯,并依‘天枢—摇光—玉衡’顺序点亮,便会触发遗兵令机关。山腹之中,藏着五千隐兵,粮草兵器俱全,只待令下而出。”
屋内一片死寂。
柳承志呼吸一滞:“你是说……先帝留了后手?”
“不是留给朝廷。”谢无咎冷笑,“是留给忠臣。当皇权堕落,奸佞当道,有人妄改遗诏、屠戮旧部之时,这五千人,便是清君侧的最后一把刀。”
苏锦黎眸光骤亮。
可下一瞬,谢无咎看向她,眼神冷得刺骨:“但现在,只剩三处驿站还有人守。其余……都被‘清道人’杀了。”
“清道人?”她问。
老人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穿东宫软甲,用内府特制弩机,专挑夜深杀人,不留活口。他们不砍头,不焚尸,就让尸体挂着驿铃,挂在灯杆上,像是在祭旗。”
苏锦黎脑中电光一闪。
东宫……内府弩机……
她忽然明白为何刺客会出现在祭坛现场,为何供词中提及“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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