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没想到么,想到了,但是粮食从哪里来?”
“官府应该有储备粮,只要不动用军储粮,县衙的储备粮应该足够养活流民三月之久,除非官府储备粮也没了。”
听到这,陈宇东默不作言,不知是确认了事实还是自己无法反驳。
“我想这次施粥是官府士绅豪族想到的折中方法吧?你让官府出粮?后续灾民会越来越多,官府出不起这份粮食,让士绅出粮救济?他们如果现在不通过这次灾难买卖孩童当作府里的丫鬟小厮,伺机高价卖粮,那他们就不是士绅豪族了,现在城中的粮价一周涨一次,比上次进城的时候翻了一倍有余,城中的商户?现在到处都是起义军,商户目前和官府的期望是一致的,求稳,所以这些流民谁能处理?谁敢处理?不能放进城,那就让他们吃点有力气后,中间再派几个手下扮演灾民,说往南走,南方富庶,可以让大家吃饱,这样这群流民会怀着一点希望,往南而去。”
“府衙里应该有高人,或者说是众策群力,想出了不少解决方案,不外乎上中下三策而已。”
“下策直接派兵驱逐这些流民,会引起暴乱,闹出动静,会难以收场。”
“中策就是现在,当流民多了时候,施粥,哄骗迁移流民到其他地方。”
“上策,招收流民,做好了,上报朝廷表功章,但是官府压力太大,粮食最为重要,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只有中策能解决当下。”
顾临渊想起后世满清里非常出名的一段话:“灾民还是人么?一斤糙米可以换三斤麸糠,你知道不知道,行将饿死的人已经不是人了,那就是畜生,只要活着,还什么麸糠啊,那是好东西。草根、树皮、泥土都可以吃。”
可是,灾民又凭什么不是人呢?凭什么士绅豪族在那酒池肉林,底层却沦为牲畜。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贯穿了整个汉人历史。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当张角喊出请大汉赴死的时候,也证明了百姓的怒火,天倾从不是一朝一夕,是日积月累的愤怒与不公。
打进长安有时候确实比考进长安容易。
“现在的北京城朝堂上就是烧的滚烫的油,地方官府就是那水滴,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到朝堂之下翻涌的暗流,你说,当地方流民闹事引发当地混乱,就像这滴水掉进了油锅,能崩的周边一群人受伤,这当地的官员哪个能跑掉?”
“朝堂要给皇帝陛下一种岁月安好的景象,哪怕有叛乱,也是可以立即解决,除非瞒不住了,比如这次的凤阳事情,陛下下了罪己诏,对于地方上的官员来说,多做多错,少做少错,现在的他们,就是一只只鸵鸟,把头埋在土里,希望朝堂上不要把视线转移到自己。”顾临渊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你再看看这些流民,官府真的在意他们的死活么?真要在意,也不会只有这么点的稀粥。真要在意,会这么毫无章法的就这么派遣小吏过来?甚至维护秩序的士卒都没有,有的是城墙上要弯弓搭箭的射手,有的是长枪的警告。对于他们来说,这边给灾民一点吃的,他们能吃一口,有点力气了,继续往南走,至于这些流民死在南迁的路上,还是死在匪徒的手里,只要不是自己管辖的地界,那就是和自己无关。”
“陈叔,很多时候我都该庆幸我不是那流民中的一员,现在我能坐在这和你侃侃而谈,是因为我有个好父亲,他把最好的给了我。至少,我现在还能有几身合体的衣衫,至少,我曾平安的活到了现在,至少,我还不像他们一样,衣不蔽体,形如枯槁”顾临渊指了指前面的灾民。
“也许有为国为民的官员,但是他能救一人,十人,甚至百人,然后呢,这么多的流民,他又当如何?当整个朝堂都是这种浑浊的时候,这一盆清水是洗不掉这污浊的。”
“所以我才说,救灾,其实救的不是灾,是人心。当人心散了,那救灾已经不重要了,满朝的文武他们不知道么?不,他们知道,但是他们要的是自己纸醉金迷,要的是粉饰太平。”顾临渊说道,心中也是郁结。
他本可以接受黑暗,如果他不曾见过光明。
顾临渊也知道,他不应该对这相识不久的人说的这么多,除了父亲的信任,也还有对这汉人王朝的最后一丝期盼,哪怕他已经知道了这最后的结果。
我汉家儿郎屹立中原五千载,岂能异族欺辱之。
满清入关后,汉人的脊梁被生生折断,留发不留头,当那老鼠尾巴安在脑后。
汉人沉沦了几百年,要不是后来有教员,我华夏衣冠何时正?
“陈叔,今天说的有点多了,让您见笑了,我们村里人到齐了,我需要和他们一起回村了,下回再见。”顾临渊起身对着陈宇东说道。
“稍等一下,这个给你,下回有什么需要可到诚隆商行找我,我若不在,找管事,到时候他会通知我。”说着,陈宇东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指节长,约莫三指宽的玉佩递给了顾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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