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三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查账?
查什么账?!
四海镖局的账,能查吗?
那里面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倒卖军械走私私盐,哪一桩被翻出来,都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可是,对方搬出了监察皇子和奉旨办案的名头,他一个商人,敢说个“不”字吗?
说“不”,那就是抗旨不遵藐视皇权!别说他马三,就是他背后的二皇子,也不敢公然这么做!
“王...王爷说笑了。”
马老三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腰弯得更低了,“查账是应该的,应该的。小的...小的们,全力配合。”
“嗯。”
萧济安虚弱的点点头,跟着对身后的赵虎挥了挥手,
“封门,清场。”
“是!”赵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闻言大吼一声,带着王府亲卫跟狼崽子似的冲上去,把镖局的几个出口全给封了。
“今日,四海镖局暂停营业!所有人等,只许出,不许进!”
萧济安又看向刑部和都察院的官员们。
“诸位大人,有劳了。”
“所有账房先生、管事、伙计,全部集中到前院,由都察院的官吏逐一问话登记。”
“刑部的官吏,搬出你们这儿所有的账本,一本一本的,给本王仔细查!”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到马三身上,声音突然一冷,
“若有半个字的错漏,或是有谁胆敢销毁证据,阻挠办案...”
“不必上报,当场拿下,按叛国通敌论处,严惩不贷!”
“是!”
几十个官差齐声应诺,声震四野。
他们立马冲进了镖局,正在交易的客商被客气的“请”了出去,所有伙计镖师都被集中到了院子里,一个个噤若寒蝉,面如土色。
很快,一摞摞堆得跟小山一样的账本,被从账房里搬了出来,摆满了整个大厅。
那十个从刑部和都察院抽调来的,最精于算计的“老会计”,马上戴上袖套,拿起算盘,开始了一场让马老三肝胆俱裂的合法抄家。
萧济安则被人扶着,坐到了大厅主位上。
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是端起下人奉上的热茶,慢条斯理的品着。
那修长的手指,苍白的脸色,偶尔的咳嗽声,跟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他越是这么平静,马老三的心里就越是发毛。
他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听着那些官吏拨动算盘珠子的清脆声响,只觉得那不是算盘声,那是敲在他心头上的催命鼓。
每一声,都让他的心沉下去一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整个四海镖局的生意,彻底停摆。
从上午到下午,那些官吏们不吃不喝,只是埋头算账。
一张张纸条被递到为首的一个刑部刘主事手里,上头记着一个个有疑问的数字。
马老三的衣衫,已经被冷汗彻底湿透。
他想去给二皇子府上报信,却被两个铁塔一样的王府亲卫客气的拦了下来。
“马总镖头,王爷有令,查账期间任何人不得离开。”
【洞察】
萧济安一边喝茶,一边将马老三和那几个脸色煞白的账房先生的内心活动,看的一清二楚。
【马三:“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西山那批私盐的账,还有倒卖军械的记录,千万不能被翻出来啊!二殿下怎么还不派人来!再查下去,老子的脑袋都要搬家了!”】
【账房陈先生:“那笔猛火油的账,我是做平了的,应该查不出来吧?应该吧?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幸好买家的信息记在那本暗账里,那本账藏得那么隐蔽,他们肯定找不到...”】
找到了。
萧济安下茶杯,那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他对着那名刑部刘主事,看似随意地问道:
“刘主事,可有查到什么?”
那姓刘的老官吏马上放下手里的账本,上前躬身道:
“回禀王爷,大部分账目并无问题。只是有一笔三月前的桐油采买记录,其数目之大,用途却只写了‘修缮舟船’,下官觉得有些……蹊跷。”
萧济安点点头,好像来了兴趣:“哦?拿来本王看看。”
刘主事连忙将那本账册呈上。
萧济安接过来,翻到那一页,仔细的看了看,随即又抬头看了看那早已面无人色,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的账房陈先生。
“这一笔,单独抄录下来,封存备档。”
他的目光平静的转向陈先生,声音温和,
“陈先生是吧?本王看你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这批桐油数目不小,想必经手时一定印象深刻。不知可还记得,这批货是卖给了谁?”
那账房陈先生,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下,只觉得对方好像看穿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心理防线崩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磕得跟捣蒜一样,颤声道:
“王...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这...这都是总镖头让小的这么记的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买家...买家的信息,小的,小的不敢写在明账上,都记在...记在那本暗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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