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卓沅沅的情绪一直很消沉。阿善在一旁瞧着她亦久久不说话。因有了来时的吩咐，特意绕路去给馥丫头买蜜饯果子，马车走了平时很少走的路线。
车外霜雪寒素，偶然有风来掀开厚重的车帘，带起的凉气融进脖颈。匆匆即逝的缝隙里似乎淌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下。”卓沅沅眼睛极尖。
马车应声而停，卓沅沅探出半个身子去，遥遥望着披着一身寒色踽踽独行的小哑巴；“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小哑巴的目光里冒出一种类似苦涩的情绪，她身上仍旧裹着单衣，脸色既乌且青，唯独一双眼睛黑濯濯的，亮的映照人心。
卓沅沅将她拉上马车，强迫性的将暖炉塞到怀里，又对马夫嘱咐了送小哑巴回家的路，这才安安静静的重新在座位上坐好。
“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些？”
小哑巴听了卓沅沅的问话浅浅摇头，眼前人生来富贵，并不懂如她一样底层求生之人的困厄，关于这些，说了卓沅沅也不会懂，眉间一展她撒了个算作善意的谎言。
“出门的急，没来得及换衣服，也未曾想到今日会这么冷。”
卓沅沅果然信了，叹息着道：“着急也不行，若不是遇见我，你这么一路走回去了，岂不是要着凉！”
小哑巴温温的笑：“没有这么娇弱的。”
阿善冷眼旁观着卓沅沅与小哑巴这一来一回的说话过程，冷不丁的插进一句话去：“真想添衣去而复返也是行的，只怕是无衣可添才对。”
卓沅沅张口结舌，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小哑巴，却见小哑巴没有任何卑微的窘状，盛满眼眸的，唯有一点类似打扰的了迁就而已。
阿善此话虽是好意，却一时使三个人都尴尬起来，匆匆转移话题又聊了几句，马车停了下来。小哑巴抱起自己杂七杂八一大堆东西来。
“多谢夫人送我回家。”小哑巴下得马车来，朝前几步，回头却见阿善与卓沅沅也立在马车下。厚重的几乎笨拙的衣服加宽了卓沅沅的身量，她巍巍峨峨的立在眼睛里，脸上挂着亲切的笑意。
“我们可以进去么？”
小哑巴在咸宁城并无足可知心的朋友，因此她的家也从未有外人来过，如今卓沅沅提出这样的请求，她虽有一瞬间慌张却没有理由拒绝，便只好点点头，引着卓沅沅二人进门。
小哑巴的家就在茶铺的后面，单开了一扇侧门以供平时出入。打开落了铜锈的锁，推开吱呀老旧的门板，迎目小小一个院子，在这零落的季节泛着黄土的大片颜泽。
卓沅沅踩着简陋的一条土路走过来，越过门槛这才到了屋中。小哑巴的屋子像她的人一样干净，或也正是因为太整齐干净了，便越发显得这寥寥无几物的屋子里更加清冷。
小哑巴微微惭愧：“慢待夫人了。”
卓沅沅忙摇头，“没有没有，这里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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