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一种渗进骨缝、钻进骨髓的寒冷,比青石城冬日最刺骨的寒风还要酷烈百倍。
不是天气。
是人心。
凌尘蜷缩在柴房角落一堆散发着霉味的草屑里,单薄破烂的麻布衣裹不住瘦削的身躯,更挡不住那无处不在的寒意。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右腿膝盖处一阵钻心的剧痛,痛得他眼前发黑,牙齿几乎要咬碎。那被生生剜去、如今只裹着脏污布条的膝盖骨位置,仿佛还在汩汩冒着无形的寒气,提醒着他三年前那个噩梦般的日子。
那一天,也是这般喧闹。凌家大宅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只是庆祝的不是他的生辰,而是剥离他灵骨,移给那位高高在上的堂兄凌傲天的“盛事”。家族长老们冷漠的脸,宾客们虚伪的恭贺,凌傲天站在高台上,沐浴着阳光和艳羡目光时投来的、如同看一只蝼蚁的轻蔑眼神……还有那刺入骨髓、撕裂灵魂的剧痛……
“……废物就是废物,连根骨头都保不住,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听说没?今天李家的管事又把他从后门踹出来了,嫌他挡道儿,啧啧,那叫一个狼狈……”
“嘿,他那死鬼娘留下的破书,叫什么《龟息诀》的,被凌管家直接扔进柴房了,跟一堆烂草烂木头放一起,哈哈哈,真是绝配!”
“嘘!小声点!怎么说他也姓凌……”
“姓凌?呸!一个被抽了灵骨、废了腿的残废,连凌家看门狗都不如!狗还能叫两声呢,他?呵,除了爬,还会什么?”
柴房外,几个粗使下仆肆无忌惮的哄笑声穿透薄薄的木板门,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凌尘的耳朵,刺入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痛感,却无法压下心头翻涌的屈辱和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冰冷恨意。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虚弱而剧烈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牵扯到膝盖的伤口,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痉挛。
他闭上眼,试图将那刺耳的嘲笑隔绝在外。可那些声音,那些鄙夷的嘴脸,却愈发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凌傲天!凌家!那些曾经仰望他、如今却肆意践踏他的人!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他死死咬住下唇,将那口翻腾的血气硬生生咽了回去。不能吐,不能在这里吐。吐出来,只会引来更大的嘲笑和更深的鄙夷。他需要力量,需要哪怕一丝一毫能改变这一切的力量!可他有什么?一具被抽去灵骨的残破躯体,一条彻底废掉的腿,还有一个……被所有人当成垃圾的母亲遗物。
凌尘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柴房最阴暗的角落。那里,一堆杂乱的枯枝败叶和废弃杂物下,隐约露出一个破旧的灰布包裹的一角。
《龟息诀》。
母亲临终前,枯槁的手死死攥着,塞进他怀里的东西。浑浊的眼里满是不甘和难以言喻的悲伤,嘴唇翕动着,最终只吐出几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字:“……活下去…尘儿…活下去…这书…收好……”
可这书,在凌家所有人眼中,甚至在他自己一度绝望的心里,都只是一个无用的象征,一个废人母亲的遗物,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龟息?像乌龟一样缩着脖子忍耐?这世道,忍耐只能换来更深的践踏!它被凌管家轻蔑地丢在这里,蒙尘,与朽木腐草为伍,如同他凌尘的命运。
窗外的天色愈发阴沉,铅灰色的厚重云层沉沉地压下来,仿佛触手可及,酝酿着一场压抑已久的暴雨。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带着湿冷的潮气,从柴房破败窗户的缝隙里呜呜地灌进来,卷起地上的草屑和灰尘,带来一种山雨欲来的窒息感。
凌尘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里火烧火燎。饥饿和干渴像两条毒蛇,噬咬着他的胃和喉咙。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他必须出去,必须找到一点吃的,或者水。否则,不等仇人动手,他可能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像一只无人理会的臭虫。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撑地,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拖动那毫无知觉、如同沉重石柱般的右腿,挪向柴房那扇低矮破旧的木门。
每一次拖动,膝盖处剜骨的旧伤就像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搅动。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混合着泥土和草屑的污垢,黏腻地贴在身上。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渗出血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嗬嗬声,才勉强没有痛呼出声。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冰冷的雨丝夹杂着凛冽的风,如同鞭子般狠狠抽打在他脸上、身上。外面,已是滂沱大雨。
青石城那用粗糙石板铺就的街道,平日里就坑洼不平,此刻在瓢泼大雨的冲刷下,更是泥泞不堪,汇聚成一条条浑浊的溪流。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浇在身上,刺骨的寒意几乎瞬间冻结了他本就稀薄的热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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