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残忍的不是不爱,而是用最后的尊严,掩埋曾刻骨铭心的深情。」
10月27日,周日,公寓。
上海的十月,秋意渐浓。梧桐叶被秋风染上了斑驳的金色,簌簌飘落,铺满街道,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像一声声无人拾起的叹息。
林满回到公寓已经两个星期了。
巴厘岛那场突如其来的高烧,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也仿佛烧尽了她对顾沉最后的一丝幻想。
烧退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清醒,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这两个星期,顾沉很少回来。
她知道他回来过。
清晨醒来,床头柜上会多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水,是她以前生病时他常给她准备的;
冰箱里,那些她偏爱的水果和酸奶总是满满当当;
玄关处的男士拖鞋,偶尔会变换一下角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尘埃。
他像一个盘桓在屋子里的幽灵,在她沉睡的黑夜里无声地穿梭,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个家表面上的平静,却又在她睁开双眼的白昼里,彻底隐匿,不留一丝痕迹。
林满明白他的恐惧。他怕她歇斯底里的质问,怕她泪流满面的控诉,更怕从她口中听到那个他早已预料到,却始终无法坦然面对的结局。
这种刻意的回避,这种无声的拉锯,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令人窒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沉默,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将两人都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这天晚上,林满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躺下。
窗外,月色如水,清冷地洒在公寓的地板上,勾勒出家具沉郁的轮廓。她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素净的棉质睡衣,颜色是她以前从不轻易尝试的灰蓝色,衬得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血色。她没有开卧室的灯,而是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安静地坐了下来。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也拉长了所有物体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如同一个个沉默的怪兽,张牙舞爪。
墙上的挂钟,秒针“咔哒、咔哒”地走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每一下都像重锤,不偏不倚地敲在林满紧绷的神经上,也敲在顾沉即将踏入的命运节点上。
她在等。
等那个在她生命中投下过最耀眼的光,也带来过最深沉的黑暗的男人。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刚敲过,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刻意的轻缓,生怕惊扰了这屋子里早已破碎的宁静。
林满的心,在那一刻,平静得有些诡异。
像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不起一丝波澜。
门被推开一条缝,顾沉高大的身影从门后透进来,带着一身深夜的寒气,以及一丝几不可闻的酒意。
他习惯性地先扫了一眼客厅,当看到那盏昏黄的落地灯,以及端坐在沙发上,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瘦削的林满时,他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深邃的眼眸骤然紧缩,他下意识地蹙了蹙眉,眼神复杂得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地换了鞋,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重,朝她走过来。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压得人喘不过气。
“怎么还没睡?”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沙哑,试图掩盖那一闪而逝的慌乱和不为人知的疲惫。
这两个星期,他何尝不是在煎熬中度过,每一个夜晚的潜回,都像是一场秘密的朝圣,带着负罪感与卑微的渴望。
林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缓缓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他。
她的眼神,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清澈,却空洞,映不出他的身影,也映不出任何喜怒哀乐。那双曾经盛满了对他如星光般璀璨的爱恋与全然依赖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一种看透一切的淡漠。
“顾沉。”
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片锋利的雪花,在寂静的夜里飘落,带着刺骨的寒意,精准地落在顾沉的心尖上。
“我们离婚吧。”
不再是歇斯底里的指责,没有痛哭流涕的哀求,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与不甘。
就那样平静地,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早已注定的事实。
林满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顾沉的心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眸,此刻如同一潭死水,映不出他的惊骇,只有一片空茫的灰。
这五个字,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顾沉的胸口。
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骇人的苍白。他预想过无数种林满清醒后与他对峙的场面,他甚至做好了准备迎接她所有的怒火与眼泪,却唯独没有想过,她会用这样一种平静到近乎残忍的方式,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顾沉的指尖在无人察觉的暗处狠狠掐进了掌心,尖锐的刺痛让他短暂地从灵魂出窍般的震惊中回过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沉栀向满请大家收藏:(m.shuhaige.net)沉栀向满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