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选择原谅时,你却无法赦免自己。」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嘲讽着林满的无能。
医护人员正进行紧张的急救,一叠又一叠厚厚的纱布被死死按上去,却几乎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就被那无法遏制的鲜血浸染,从纯白,迅速成触目惊心的深红。
“不行!创口太深,压力止血快要无效了!”
一名医生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尖锐,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凶器被拔出造成了二次损伤!快!把所有止血纱布都拿过来!”
救护车的警笛,像濒死的哀嚎,撕裂了天空。
医护人员的每一次动作,都像是在她摇摇欲坠的理智上划开新的口子。
车内,心电监护仪那脆弱而急促的“滴滴”声,精准地钉入林满的耳膜,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是她心脏的最后一次挣扎。
“别睡……顾沉,求你别睡……”
她无声地翕动着嘴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卑微的祈祷。
林满只能死死地盯着他,看着他因剧痛而紧蹙的眉心,看着他身体在失血的寒冷中无意识的颤抖,将这一切,凌迟般刻进自己的灵魂。
医院到了。
顾沉被迅速地抬下车,送往抢救室。
急诊科的大门被撞开,冰冷的金属气味与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左肩背部刀刺伤,失血性休克,脉搏细速!”
“血压持续下降!心率过速!”
“深度昏迷!立刻建立双通道静脉输液!联系血库!手术室!”
“立刻通知心胸外科和血管外科的顶级专家会诊!伤口位置极其危险,高度怀疑伤及左锁骨下动脉。”
每一句冷静而专业的术语,都像一句对她罪行的宣判。
林满拖着那条早已麻木的腿,踉跄地跟在飞奔的平车旁,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被一群陌生人掌控。
“家属在外面等!”
“砰”的一声,手术室厚重的门在她面前关闭,门上那盏红得刺眼的“手术中”的灯,瞬间点亮。
“小姐,你的腿需要处理。”一名护士的声音将她从失神的边缘拉回。
林满被半强制地带进了清创室。
她目光空洞地看着医生用镊子,将那些同时沾染了她与他鲜血的碎瓷片,从自己皮开肉绽的小腿中一块块夹出,然后“叮当”一声,扔在冰冷的金属盘里。
那声音,清脆得残忍。
很疼。
伤口被酒精清洗时,像是被烈火灼烧。
缝合针穿透皮肤时,每一针,都像是在缝合她心上的一道裂痕,更像是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林满,那个此刻正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正承受着比这痛苦千万倍的折磨。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把他“推”到了刀口之下。是她亲手将那把致命的匕首,“递”到了姚思宁的手上。
处理完伤口,她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撑着墙壁,一步一瘸,再次回到抢救室外的走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将所有的生命力,都寄托在了那盏红灯之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满满!”
是沈苏苏。她和周靳言、温执杭一起赶来了。
“苏苏……”
林满腿一软,整个人崩溃地跌进沈苏苏的怀里,那压抑在喉咙深处、几乎要将她撕碎的呜咽,化作了一声哀鸣。
“他流了好多血……是我的错……苏苏……是我的错……”
她死死地抓着沈苏苏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我害了他……我害了他……我好怕……”
“没事的,没事的,顾沉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沈苏苏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肩头,笨拙地,一遍遍地重复着安慰的话语。
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头,又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顾云婉和高聿珩赶到。
“表哥怎么样了?!”高聿珩一看到这阵仗,脸上血色尽失。
林满抬起头,看到顾云婉的眼睛,巨大的内疚感瞬间将她吞噬。她挣扎着从沈苏苏怀里站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高……高夫人……我……我没护好他。”
顾云婉快步上前,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傻孩子,不怪你。”
顾云婉看着她,眼眶泛红:“我都听陆家的小离说了。别怕……集团的事我让聿珩去处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稳住心神……阿沉他……他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这份温柔的宽容,成了压垮林满的最后一根稻草。它比任何责骂都要凌迟千百倍。
“对不起……”
巨大的愧疚感如海啸般将她淹没。
“……对不起。”
时间在这条走廊里,变成了一种酷刑。
周遭的脚步声、交谈声、器械的碰撞声,都褪成了模糊的嗡鸣。林满的整个世界,被压缩成了视野尽头那盏“手术中”的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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