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陆明轩”三个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沈清焰眼睛发疼。
刚才被沈清云那点笨拙关心暖起来的心头，瞬间又冻成了冰。她没急着接，任由铃声在安静的工作室里响着，一圈圈撞在墙上，像是在跟谁耗耐心。
沈清云也听见了，凑过来看了眼屏幕，脸立马拉了下来，一脸嫌恶：“啧，这货打电话干嘛？准没好事，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沈清焰瞥了眼弟弟那毫不掩饰的讨厌劲儿，心里翻涌的恶心感莫名淡了点。她深吸口气，按下接听键，还特意开了免提——就是要让沈清云听听，这男人有多虚伪。
“清焰。”陆明轩的声音透过扬声器飘出来，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仿佛昨天咖啡馆外的“偶遇”、今天的抄袭谣言，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还好吗？我刚刷到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太过分了！你别往心里去，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沈清焰在心里冷笑。处理？是去补刀，还是来看看她垮没垮？
“我没事。”她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听不出喜悲，“一点小风波，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就好。”陆明轩的语气透着恰到好处的欣慰，话锋却悄悄一转，带着点试探，“不过清焰，你这次处理得是不是有点太激进了？直接把资金流水放出去，虽然能证明清白，但会不会得罪人啊？商圈里，有时候还是得留几分余地的。”
呵，又开始装人生导师，想给她套枷锁了。
（承）
沈清云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对着沈清焰用口型无声骂了句“伪君子”。
沈清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针：“余地是留给人的，不是留给鬼的。要是有人觉得被得罪了，那大概是他自己心里有鬼吧。”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甚至带着点尖锐。
陆明轩干笑两声，赶紧打圆场：“呵呵，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主要是担心你刚创业，树敌太多不好发展。”他飞快转移话题，语气又变得“关切”起来，“对了，听说你工作室采购设备和原料遇着麻烦了？要不要我出面帮你……”
“不必了。”沈清焰直接打断他，懒得再听他演戏，“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供应商了，不劳你费心。”
又一次被干脆拒绝，陆明轩的呼吸似乎重了一分，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那行……清焰，我知道你独立，可咱们是未婚夫妻，遇到困难一定得告诉我，知道吗？”
“嗯，知道了。”沈清焰敷衍地应了一声，“没别的事我先挂了，这边忙着呢。”
“……好，那你忙，照顾好自己。”
电话一挂，工作室里又安静了，却像飘着一层无形的硝烟。
沈清云抱着胳膊，嗤笑一声：“听见没？句句都在装好人，字字都在挖坑！假得让人想吐！我真搞不懂，你当初怎么会看上他这种人！”
换作前世，沈清焰听见弟弟这么说陆明轩，肯定会立刻反驳维护。可现在，她只是抬眼看向沈清云，不仅没反驳，反而轻轻问了句：“那你觉得，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转）
沈清云被她问得一愣，随即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带着年轻人的愤世嫉俗和一股子敏锐直觉，滔滔不绝起来：
“还能是什么人？野心家！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你看他看爸的眼神，看咱们家产业的样子，那根本不是尊敬，是算计！是贪婪！他跟你在一起，不就是图咱们沈家的钱和权吗？也就你和爸被他那副好皮囊和装出来的温柔骗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仗着你喜欢他，在公司里指手画脚的！”
话虽然说得粗糙，甚至有点偏激，可核心意思却准得可怕。
沈清焰安静地听着，没打断他。等他说完，才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台崭新的意大利雕刻设备旁，伸手摸着冰冷的金属机身，问：“你知道这台设备能做什么吗？”
没等沈清云回答，她就自顾自说了下去，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它能把一块毫无生气的顽石，雕出有灵魂的纹路；能把我画在纸上的线条，分毫不差地复刻到最坚硬的材质上。‘焰色’现在是小，可它是我自己的，代表着不受任何人掌控的、纯粹的设计和创造。这，就是我的底气。”
她转过身，目光清亮地看着沈清云：“沈清云，沈家不只是爸一个人的，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将来也有你的一份。你真甘心眼睁睁看着外人一点点蚕食它，而你自己只能做个只会吃喝玩乐、什么都插不上手的纨绔少爷吗？”
这番话，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了沈清云心上。
他张了张嘴，想习惯性地反驳，想说“我才不在乎”，可看着姐姐那双仿佛能看透他所有虚张声势的眼睛，那些话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想起父亲偶尔看向他时那失望的眼神，想起陆明轩表面温和、实则轻视的态度，想起圈子里那些人背后偷偷叫他“沈家废柴”……他真的甘心吗？好像，也不是那么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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