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诱百花楼,宴设三日后。饵已下,慎入瓮。”
这十二个字的密信,如同催命符咒,将林小满刚刚因太后凤诏而稍得喘息的心,再次推入了冰窖。百花楼!那是汴京最负盛名、也最是藏污纳垢的烟花之地!以“香”为诱饵的宴会?这分明是针对她布下的一个极其险恶的陷阱!联想到六皇子含糊的警告、容嬷嬷隐晦的提醒,以及赵琰所查的“极乐散”线索,这“香”字背后所隐藏的凶险,让她不寒而栗。
三日后……时间紧迫!去,无疑是自投罗网,对方必然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身败名裂,甚至悄无声息地消失。不去,便是违逆了那暗中递信之人的警告(或许是善意),更可能打草惊蛇,让对手察觉她已有所防备,从而采取更极端的措施。
她第一时间通过密道将消息传递给了赵琰。然而,得到的回复却让她心头更沉。陈锋深夜潜来,面色凝重地转达了赵琰的意思:百花楼背景复杂,与多位权贵有牵连,且是孙党一处重要的隐秘据点,暗探遍布,守卫森严。赵琰若贸然派人大规模介入,极易被对方反咬一口,落个“亲王涉足烟花之地、图谋不轨”的罪名。且对方既以“香”为饵,必有极其阴毒的手段,防不胜防。赵琰严令:绝不可赴宴! 他已另派精干暗卫,设法在百花楼外围监视,探查虚实,但林小满本人必须远离险地。
赵琰的顾虑和命令合情合理,林小满深知其中利害。但那种被动等待、将自身安危完全寄托于他人之手的无力感,让她焦灼万分。对方步步紧逼,她难道只能一味躲藏?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悄然将一道微光,照进了这团迷雾之中。
这天下午,“林记”铺面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苏清远。
彼时,林小满正在柜台后核对账目,抬头见到那个曾几何时高高在上、视她如蝼蚁的苏家大公子,如今穿着一身半旧青衫,面容清减了许多,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落寞与沧桑,独自一人走进店门时,她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自苏家倒台,苏清远被削职夺爵后,便深居简出,几乎在汴京销声匿迹。林小满与他之间的恩怨,早已随着时移世易而淡去,此刻再见,心中竟无多少恨意,反而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
苏清远似乎也有些局促,他避开林小满的目光,低声对迎上来的阿贵道:“买一盒……枣泥山药糕。”声音沙哑,全无往日骄矜。
林小满示意阿贵去包点心,自己则倒了杯热茶,走到苏清远面前,平静道:“苏公子,许久不见,请用茶。”
苏清远身体微微一僵,抬眼看向林小满,眼神复杂难辨,有尴尬,有羞愧,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释然。他接过茶杯,低声道:“……谢谢。”
两人一时无言。铺子里只剩下算盘声和街市的嘈杂。点心包好,苏清远付了钱,转身欲走,却在门口停顿了片刻,背对着林小满,用极低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百花楼的香……非寻常迷香,乃西域奇花‘幻梦罗兰’提炼之物,佐以烈酒,能惑人心智,放大欲念……早年……家父曾……有所涉猎……此物畏辛辣刺激之气,尤忌……蜀地顶级的花椒油气息……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等林小满反应,便快步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街角。
林小满如遭雷击,僵立当场!苏清远!他怎么会知道百花楼的事?!他为何要出言提醒?!“幻梦罗兰”?畏花椒油气息?这信息太过具体,太过关键!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破局之法!是真心提醒?还是另一个更深的圈套?
她脑中飞速运转。苏家倒台前,确实与西域商队往来密切,接触过些奇珍异宝乃至禁忌之物,苏清远知晓“幻梦罗兰”的底细,并非不可能。而他如今落魄,对导致苏家覆灭的孙党或许心存怨怼,暗中递送消息,借她之手报复,也说得通。但……这消息可靠吗?万一他是受孙党指使,故意给出错误信息,引她入彀呢?
信任,还是不信?这是一个生死抉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距离百花楼宴请之日只剩两天。林小满寝食难安,反复权衡。赵琰的命令是绝对的,但苏清远的信息又像黑暗中唯一可见的稻草。最终,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她心中逐渐成形——她不能完全依赖赵琰的庇护,必须掌握一定的主动权。她决定,不亲身赴宴,但要在外围,近距离观察,验证苏清远的信息,并尽可能搜集证据!
她将计划稍作修改,再次密报赵琰。她提议,由她易容改装,混入百花楼附近观察,并携带特制的、气味浓烈的花椒油香囊以备不测,而赵琰的暗卫则在更外围策应,一旦有变,可及时接应。这样既避免了直接陷入险地,又能获取第一手情报。
赵琰的回信迟迟未来,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权衡。直到宴会前夜,陈锋才带来最终指令:王爷原则上同意此计划,但必须确保安全!暗卫会加倍人手,潜伏在百花楼四周所有关键出口,并给林小满配备一枚紧急响箭。同时,陈锋将亲自在她附近暗中保护。王爷严令:事不可为,即刻撤离,绝不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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