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倏忽消失的衣角,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林小满的心头留下冰冷的触感。她背靠墙壁,屏息凝神,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除了风声和远处巡夜士兵规律性的脚步声,再无异常。那个窥探者,如同鬼魅般融入了夜色。
但她知道,他(或他们)一定还在附近,等待着确认赵琰是否毒发身亡。这碗被调包的药,暂时保住了赵琰的性命,也让她赢得了短暂的时间,但危机远未解除。下毒者一次不成,必有后手,而且敌暗我明,赵琰重伤昏迷,如同砧板上的鱼肉,留在这初定却暗藏杀机的鹰扬堡,每一刻都充满危险。
必须尽快离开!而且要悄无声息地离开!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林小满脑中迅速成形——将计就计,金蝉脱壳。
她轻轻走到门边,对守在外间的两名赵琰的亲兵低语了几句。亲兵脸色一变,随即郑重点头,眼中闪过决然之色。其中一人悄然离去,另一人则更加警惕地守住房门。
林小满回到榻边,看着赵琰毫无血色的脸,心中默念:“赵琰,再坚持一下,我定要护你周全。” 她取来清水,小心地蘸湿他的嘴唇,又用冷毛巾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然后,她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
她先是将那碗真正的毒药从柴堆深处取出,小心地倒掉大部分,只留下碗底一点痕迹,然后将空碗放在显眼处。接着,她翻找出赵琰一套略旧的里衣,撕扯出几道口子,沾染上少许她自己的血迹(她故意咬破指尖),制造出慌乱挣扎的痕迹。她又将房间内的摆设略微弄乱,尤其是榻边,做出有人痛苦翻滚的假象。
做完这些,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用之前藏好的、从刺客身上搜出的那种细小飞镖,在窗棂不显眼处划了一个小小的十字标记。这是一个试探,如果对方看到这个标记,可能会误以为是同伙留下的暗号,认为毒杀计划已经完成。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离去的亲兵带着那位援军老将的心腹校尉和一名穿着普通兵卒服装、却眼神精悍的中年男子悄然返回。校尉显然已从亲兵处得知了情况,神色凝重至极。
“林姑娘,这位是侯爷安插在军中的‘暗桩’,代号‘影叔’,绝对可靠。”校尉低声道。
影叔向林小满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房间内的布置和榻上的赵琰,低声道:“姑娘的计划,属下已知晓。风险极大,但确是眼下最快引出内鬼、护送王爷脱身之法。属下已安排好在堡外接应,路线隐秘。”
“多谢影叔。”林小满定下心神,“一切按计划行事。请将军稍后配合,制造些许动静。”
子时三刻,正是人最困倦之时。靖王赵琰居住的偏厅附近,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女子低低的哭泣声。紧接着,门被猛地推开,林小满踉跄冲出,脸色惨白,对守门的亲兵颤声道:“快!快请太医!王爷……王爷他吐血了!”
亲兵大惊,一人急忙跑去唤太医,另一人则进屋查看。只见榻上被褥凌乱,赵琰嘴角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实为林小满用草药和少许朱砂调制的),气息愈发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绝。林小满伏在榻边,肩膀耸动,看似悲痛欲绝。
这番动静不大,却足以惊动某些有心人。太医匆匆赶来,一番“诊治”后,摇头叹息,面色沉重地对闻讯赶来的老将校尉低语了几句。校尉脸色铁青,下令加强戒备,严禁任何人打扰王爷“最后的时间”。
黑暗中,一双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随即无声无息地退去。
偏厅内,林小满擦去伪装的泪水,眼神恢复冷静。戏已做足,就看鱼儿是否上钩了。她与影叔、以及那名忠诚的亲兵(名叫陈伍)静静等待着。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窗外传来三声极轻微的、类似虫鸣的叩击声——这是影叔与外围接应人员约定的信号,表示发现可疑人员向这边窥探后悄然离去,疑似去报信。
鱼儿闻着腥味来了!
“行动!”影叔低喝一声。
计划立刻启动。影叔和陈伍迅速从房间角落抬出一具早已准备好的、与赵琰身材相仿、穿着赵琰寝衣的叛军尸体(是之前清理战场时特意留下的)。这是李代桃僵之计!他们将“替身”小心安置在榻上,盖好被子,布置成赵琰的模样。
而真实的赵琰,则被影叔和陈伍用厚厚的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由影叔这个身手高超者背负。林小满也换上了一套陈伍找来的普通士卒衣服,脸上抹了灰土,掩饰容貌。
“走!”影叔低声道,率先走向房间内侧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只见他在墙砖几个特定位置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墙壁竟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这条密道,连林小满都不知道,是影叔这类核心“暗桩”才掌握的保命通道。
三人迅速潜入密道,暗门在身后合拢,不留痕迹。密道内阴暗潮湿,但空气流通,显然另有出口。影叔在前带路,步伐既快且稳,纵然背负着赵琰,也几乎不发出声响。林小满和陈伍紧跟其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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