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腔大开!大量脓性积液!组织坏死严重…坏死筋膜范围很大…小心剥离!冲洗!大量冲洗!”
“找到深部感染灶了!脓腔范围很大…彻底清创!小心肠管!”
“血压又掉了!加快输血!”
冰冷的生理盐水如同瀑布般冲刷着她腹腔深处腐烂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和剧痛。她能模糊地感觉到身体深处坏死的组织被剥离、被清理。仪器尖锐的报警声时高时低,如同死神不耐烦的催促。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似乎稍稍缓和了一丝。仪器单调的“滴滴”声依旧,但不再那么急促疯狂。
“血压65/40,稳住一点了…血氧92%…”
“主要感染灶初步清除,坏死组织切除…但损伤太严重,后续感染风险极高!腹腔引流必须通畅!密切监测生命体征!”
林晚紧绷到极致的精神,在听到“稳住”、“清除”这几个词的瞬间,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再次沉入一片黑暗的、无梦的、却依旧被疼痛萦绕的深渊。
……
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沉重的疲惫感,仿佛灵魂都被抽干了。腹部的剧痛依旧存在,但似乎被某种强大的药物压制着,变成了一种持续不断的、深沉的钝痛和难以忍受的胀满感。身体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仿佛被浇筑在冰冷的病床上。
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冰凉的氧气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涌入肺部。手臂上连着不止一条输液管,冰凉的液体正源源不断地输入她千疮百孔的身体。腹部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像一个巨大的、沉重的包袱,里面似乎还连接着什么管子,带来一阵阵异样的牵扯感和引流液的冰冷感。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视野依旧有些模糊。这是一间独立的ICU病房,只有她一张病床。光线被调得很暗。窗外是沉沉的夜色。
床边,一个穿着深蓝色警服、肩章显示警衔不低的中年男人静静坐着。他国字脸,眉头紧锁,眼神锐利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正是之前在垃圾堆后巷,那个指挥呼叫120、判断她伤势的年轻警官。他身边站着的是那个叫老陈的警察,此刻脸上也写满了凝重。
看到她睁眼,年轻警官立刻微微倾身,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沉稳:“林晚女士?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秦铮。你现在在市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室。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伤情非常严重,腹腔严重感染,刚经历了大范围清创手术,需要绝对静养。能听见我说话吗?能的话,请眨一下眼。”
林晚用力地眨了眨眼。视线努力聚焦在秦铮脸上。刑侦支队…不是温伯的人…紧绷的心弦又松了一丝,但巨大的疑虑和恐惧并未消散。她的目光急切地投向秦铮,无声地询问着那个最深的牵挂。
秦铮似乎读懂了她的眼神,微微一顿,语气带着一丝沉重:“关于你的孩子…我们了解到他还在NICU。在你手术期间,医院方面同步通知了我们孩子的情况…很不乐观。严重的早产儿肺炎,呼吸衰竭,目前仍在全力抢救中。”
轰——!
如同晴天霹雳!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骤然停止!保温箱里那张小小的、脆弱的脸庞瞬间占据了她全部的意识!呼吸衰竭…抢救…
巨大的悲痛和恐惧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她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眼泪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本就虚弱的视线。腹部的伤口被这剧烈的情绪波动牵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她浑然不觉,所有的感官都被孩子危在旦夕的消息占据。
“林女士!冷静!冷静!”秦铮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医院正在尽最大努力!你现在必须稳定情绪!否则对你和孩子都没有任何好处!”
老陈也在一旁焦急地补充:“是啊林小姐,你得撑住!孩子还需要你!”
林晚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用这自残般的痛楚强迫自己从灭顶的悲痛中抽离一丝理智。她大口喘息着,眼泪依旧不停地流,但身体颤抖的幅度稍稍减弱。她死死地盯着秦铮,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巨大的惊恐。
“温…温…”她费力地做着口型,眼神里是燃烧的火焰。
“温伯?”秦铮的眉头锁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更多的是凝重,“沈氏集团的温董?”
林晚用力地眨眼,眼神急切地确认。
秦铮和老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沉重。老陈低声骂了一句:“妈的,果然是他!”
“林女士,我们收到匿名线报,说春风路柳叶巷‘安心旅馆’附近有恶性伤人事件,受害者可能与沈氏集团近期一系列事件有关,特别是沈聿深先生的车祸。”秦铮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分量,“线报很模糊,但我们赶到了现场,发现了你。旅馆307房间我们也搜查了,发现了大量带血的纱布和医疗废物,还有…一个空的、沾着油污的牛奶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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