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紧绷到极致的气氛,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福伯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护士也松了口气,低声对沈聿深说:“沈先生,沈太太情绪不能再受刺激了,让她安静休息是最好。”
沈聿深点点头,动作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从林晚依旧虚握着的手指中抽出来。确认她没有再惊醒的迹象,他才直起身,只觉得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脆弱沉睡的妻子,和玻璃后安睡的儿子,然后猛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脚步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走廊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张警官立刻迎上,两人眼神交汇,无需言语,同时迈开步子,朝着电梯的方向疾走。皮鞋踏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沉闷的回响,一声声敲在沈聿深紧绷的心弦上。
“温伯在哪个病房?他状态怎么样?能说话吗?”沈聿深语速飞快,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问题都像子弹一样射出。
“在楼上的特需病房,有我们的人守着。”张警官步履如风,同样压低声音,语速却异常清晰,“刚醒不久,人很虚弱,但意识是清醒的。医生检查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他顿了一下,侧头看了沈聿深一眼,眼神复杂,“他似乎…很害怕,而且,一开口问的就是你母亲的事,但说法…很激动。”
“激动?”沈聿深的心猛地一沉,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电梯门开了,两人迅速闪身进去。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电梯运行的轻微嗡鸣。张警官按下楼层键,才继续道:“对于林卫国,初步询问,他反应很激烈,矢口否认认识林卫国这个人。他说…他根本不认识什么林卫国。”
“不认识?!”沈聿深的脚步在电梯里顿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张警官,“这怎么可能?!林卫国是晚晚的父亲,当年和沈家是姻亲!温伯作为父亲几十年的管家,怎么可能不认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们也很意外。”张警官眉头紧锁,“但他态度非常坚决,反复强调不认识,还显得很激动,甚至…有点刻意撇清的意思。直到我们提到你母亲坠崖前手里攥着的婴儿照片碎片…提到日记被撕毁…他才突然安静下来,然后情绪变得更加激动,反复要求…要见赵女士。”
“要见我妈?!”沈聿深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温伯还不知道母亲已经坠崖身亡了!这个迟来的要求,带着一种荒谬的悲凉。
“是,他非常急切地要求见赵慧兰女士,说有些事…必须当面跟她说清楚。”张警官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沉重,“我们暂时…还没有告诉他赵女士已经…”
电梯门开了。沈聿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温伯否认认识林卫国?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而他急着要见已经去世的母亲…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两人快步走向走廊尽头那间特需病房。门口守着两名便衣警察,看到张警官,微微点头示意。张警官轻轻推开了门。
病房里光线被调得很暗,只有床头一盏小灯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温伯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露出的半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他看起来比沈聿深记忆中苍老虚弱了太多,整个人像一张被揉皱的旧纸。
听到开门声,温伯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目光艰难地聚焦在走进来的沈聿深脸上。当看清来人时,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有惊愕,有急切,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少…少爷…”温伯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极其微弱。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徒劳无功,只能急促地喘息。
沈聿深快步走到床边,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尽量与温伯齐平。他看着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当时那个父亲最信任的人,心头百感交集,但此刻,更多的是急于抓住真相的迫切。“温伯,是我。您感觉怎么样?您…想说什么?”
温伯枯瘦的手猛地抬了一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无力地落在被子上。他死死盯着沈聿深,浑浊的泪水涌了出来,顺着深刻的皱纹流下。他的呼吸更加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在积蓄力量。
“少…少爷…”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虚弱,但语气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坚决,“林…林卫国…那个…那个人…我…我不认识他!真的…真的不认识!”
沈聿深的心沉了下去。果然!他还在否认!这否认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温伯!”沈聿深的语气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急切和质疑,“林卫国是晚晚的父亲!当年他和我们沈家也是世交!您怎么可能不认识?!您仔细想想!”他试图唤醒老人的记忆,或者…戳破他的谎言。
“不!不认识!”温伯猛地摇头,动作幅度之大牵扯到头部的伤,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脸色更加灰败,但他眼神里的否认却异常顽固,“我…我在沈家…几十年…没…没见过这个人!少爷…你…你别信外面那些话!都是…都是假的!”他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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