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燃烧着熊熊烈火,那是罗淑英用来焚烧名字的火焰,也是禁锢清源村的枷锁。
阿朵将手中的焦木残片,投入烈焰之中。
火焰瞬间腾起三丈之高,炙热的温度几乎要将空气都点燃。
但那火焰却没有向四周扩散,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控制着,凝成一道螺旋光柱,直贯地镜残片。
光柱之中,无数被焚烧的名字在哀嚎,在挣扎,它们不甘心被遗忘,它们渴望被铭记。
阿朵缓缓举起右手,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是她与原始真蛊抗争的证明。
她没有丝毫犹豫,素手狠狠割腕,鲜红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再次滴入火焰之中。
“我不立新名册,也不当新地师。”阿朵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地宫的每一个角落。
她的声音中,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平静而坚定的力量。
“我要你们记住——以后每个孩子出生,第一声哭,就是他的名字;以后每户人家灶火跳动,就是他在说话。”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直冲天际的火焰光柱,轰然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没有飞沙走石的破坏力。
火焰化作无数流火星,如同漫天星辰,飞向清源村的各个角落,飞向每一座焚音炉。
南岭村口,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内,传出婴儿清脆的啼哭声。
柳七婆,这位在南岭边缘接生过三代婴孩的老稳婆,正小心翼翼地怀抱着一名新生婴儿。
婴儿的皮肤皱巴巴的,眼睛紧闭着,小小的拳头紧握着,仿佛在与这个世界对抗。
柳七婆看着婴儿,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突然,她抬头望向天空。
漫天星火,如同流星雨般划过夜空,美丽而神秘。
柳七婆轻声说:“招弟,你看,火来认你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古老的智慧和祝福。
与此同时,清源村第七座焚音炉,这座曾经日夜不停焚烧着名字的巨大熔炉,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炉身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缝,最终彻底崩解。
炉心深处,喷涌出一股清澈甘甜的泉水。
泉水之中,漂浮着一枚完整的黑色蛊卵——正是当年被大蛊师以卑劣手段夺走的那枚原胎,那枚本应属于阿朵,却被剥夺的希望。
赵铁秤,这位初入世事的年轻贩夫,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奇景,他惊呼一声,想要上前查看,却被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拦住。
怒哥,这只桀骜不驯,却对阿朵忠心耿耿的凤种小鸡精,站在赵铁秤面前,展开双翅,阻止他靠近。
“别碰!”怒哥的声音稚嫩而严肃,“这是她蜕下来的壳,里面睡着新的命。”
小满,这个曾经沉默寡言,却始终默默守护着清源村的少女,颤抖着双手,用炭笔在羊皮卷上记录下这一刻的时间——正是寅时三刻,鸡未鸣,而万家灯火自明。
地宫深处,顾一白收刀入鞘,锈迹斑驳的刀身与铁匣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将最后一块青铜残片嵌入,铁匣瞬间闭合,严丝合缝,仿佛封印着一个古老的秘密。
他对阿朵说道:“你比我狠,也比我明白——火不认神,只认人话。”
阿朵闻言,嘴角终于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如同冰山融化,动人心魄。
“那你以后,还躲着不出来了?”
顾一白摇了摇头,脸上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账算完了,但我还得走。”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地道深处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阿朵静静地伫立于火光之中,周身火焰跳动,将她的脸庞映衬得忽明忽暗。
她手中紧紧握着那枚从烈焰中取出的黑色蛊卵,感受到其中传来的细微心跳,如同古老而神秘的鼓语,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她的心房。
这心跳微弱却坚定,预示着新生,也暗示着未知的危险。
她知道,有人离开了,有人苏醒了,而有些火,才刚刚被点燃。
“圣女,我们现在该去哪里?”小满的声音,在寂静的地宫中显得格外清晰。
阿朵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望向地宫顶端那扇紧闭的石门。
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发出令人不安的低语。
她轻声说道:“怒哥,去准备些柴火来......”
阿朵静立于地宫火塘之前,手中那枚黑蛊卵——外壳漆黑如墨,像极了午夜的深渊,可内里却涌动着一丝微弱的光芒,仿佛沉睡着一个即将苏醒的灵魂。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一块焦黑的木片之上,那木片上还带着被火焰炙烤过的痕迹,像是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默默地守护着这颗新生的希望。
几乎就在黑蛊卵接触到焦木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异象骤然浮现。
百里之内,所有灶火的跳动频率,竟然开始诡异地趋于一致!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这些火焰的节奏,让它们发出同一种声音,跳着同一种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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