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技术攻坚战
四月的天说变就变，早上还是晴空万里，到中午就阴云密布了。
王超站在车间里，看着桌上那几片失败的玻璃样品，眉头紧锁。这是光学仪器厂送来的试制要求——一种透光率要达到92%以上、厚度公差不超过±0.05毫米的平凸透镜毛坯。玻璃厂已经试制了三次，全都不合格。
雷师傅拿起一片废品，对着光看了半天，重重叹了口气：“透光率最多85%，杂质太多。厚度也不匀，最薄处差出0.1毫米去了。”他原是机械厂数一数二的大师傅，被王超硬是“挖”来玻璃厂负责技术攻关的。
“问题出在哪儿？”王超问。
“料就不对。”张老头在旁边开口，他手里拿着光学仪器厂提供的技术指标，“人家要的是‘冕牌玻璃’，咱们一直用的是普通钠钙玻璃。配方不对，杂质含量就下不去。”
车间里陷入沉默。几个老师傅围着工作台，谁也不说话。他们做了一辈子玻璃，瓶瓶罐罐、平板窗户都熟，可这种精密光学玻璃，确实是头一回接触。
“冕牌玻璃……”王超重复着这个词。他在秒杀的书籍里面见过相关资料，知道这需要调整配方，增加氧化钡、氧化锌等成分，还要严格控制氧化铁含量。可怎么解释自己知道这些？
“我前些天去县图书馆，”他缓缓开口，“翻到一本五十年代初的苏联技术手册，上面有提到光学玻璃的配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王超从兜里掏出个笔记本——那是他昨晚现抄的，把资料里的关键数据用符合时代的方式改写了一遍。“我抄了一些要点，大家看看。”
笔记本在老师傅们手里传阅。雷师傅看得最仔细，手指一行行划过那些数字和公式：“氧化钡……氧化锌……铁含量要控制在0.01%以下……这要求也太高了！”
“不高人家就不找咱们了。”王超说，“雷师傅，咱们试试？”
雷师傅和几个老师傅凑在一起商量。张老头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着原料配比；另一个老师傅翻出尘封的天平——那是厂里最精密的称量工具，平时很少用。
原料车间开始重新配料。氧化钡、氧化锌这些原料，玻璃厂平时不用，仓库里根本没有。王超紧急联系了县化工站，好说歹说才弄来少量样品——就够试验两三炉的。
“这点料金贵啊，”保管员老周小心翼翼地把原料递过来，“王厂长，可不能再失败了。”
第一炉试验在傍晚开始。雷师傅亲自守在窑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温度计。窑温要控制在1580℃——比平时高了近百度，这对窑炉是个考验。
加料、熔化、澄清、均化……每一步都比平时更慢、更小心。车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只有窑火发出稳定的呼呼声。
四个小时后，玻璃液出炉。透明的玻璃液流入模具时，雷师傅的手有些抖——他这辈子没这么紧张过。
退火花了整整一夜。窑温要缓慢下降，每小时降五度，不能快也不能慢。雷师傅和两个徒弟轮班守着，记录着每一个时间点的温度。
第二天一早，王超来到车间时，雷师傅眼睛里全是血丝，但精神亢奋。
“厂长，成了！”他捧出一片冷却后的玻璃毛坯，“你看这透光！”
王超接过玻璃，对着窗户看去。玻璃清澈透明，几乎没有颜色，比他见过的任何玻璃都要纯净。他拿出卡尺测量厚度——最厚处2.05毫米，最薄处1.97毫米，公差0.08毫米。
“厚度还是不太匀。”他说。
雷师傅脸上的兴奋淡了些：“是，模具精度不够。咱们这模具是手动加工的，要做到±0.05毫米，得上机床。”
这又是个难题。玻璃厂没有精密机床，整个南水县，只有机械厂有。
王超当即去了机械厂。孙副厂长听明来意，表情有些复杂：“王厂长，你们雷师傅当初就是从我们这儿走的……现在又要回来借机床？”他顿了顿，叹口气，“不是我为难你，现在我们厂所有机床都在赶制炼钢设备配件，这是政治任务，耽误不起。”
“就借用两个小时，”王超恳切道，“雷师傅亲自带人来操作，用完马上走，不影响你们生产。”
听到雷师傅要亲自来，孙副厂长的神色松动了几分。上回王超帮钢厂解决了耐火材料问题，这事在工业系统传开了，大家都承他的情。而且雷师傅在机械厂干了二十年，人缘和技术都是顶呱呱的。
“这样吧，”孙副厂长终于松口，“礼拜天，厂里休息的时候。你让老雷带人来，我安排刘师傅配合——他俩是老搭档了。就两个小时，多一分钟都不行。”
“够了，太感谢了！”王超连声道谢。
礼拜天一早，王超带着雷师傅和模具来到机械厂。重回故地，雷师傅脚步不由得放慢了。熟悉的厂房，熟悉的机油味，车间里那几台老机床还是他当年亲手调试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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