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急着与任何人搭话,只是沿着渔村的石板小径缓步而行。
村落背倚七星山,面朝碧波万顷,得天独厚的位置,自成一番渔浦星灯的天然格局。
灰瓦民居依山势层叠而上,村中央最气派的那幢屋宇以花岗岩砌成,屋顶压着防台风的青石,俨然是村中主事人的居所。
屋前有个小儿正蹲在地上,专注地用贝壳垒着他心中的宫殿。
我缓步上前,俯身轻抚他的发顶:“搭得真精巧。”
他仰头看见陌生面容,稚嫩的脸上掠过一丝惊疑。
幸得我生得眉眼温和,他并未躲闪,只低头继续摆弄手中那枚缀着霞光的海螺。
我继续缓步前行,见着一户寻常渔家。
一位大婶正将湿漉漉的渔网往青竹竿上晾挂,水珠簌簌地滴落在青石板上。
她身后的大叔提着鱼篓,银亮的渔获哗啦啦倾入院中水缸。
我整了整粗布衣衫上前,朝大婶拱手施礼:“大婶安好。小生途经此地不慎迷路,眼见天色将晚,不知可否借宿一宿?”
她停下手里的活计打量我。海风拂动我略显宽大的衣袖,更显得身形单薄。
她迟疑地回头望向大叔,那位满脸风霜的渔人抹了把额间的汗珠,布满老茧的手在粗布围裙上擦了擦,打量了我一眼,朝我点了点头。
我从袖中取出块碎银:“这点心意权当宿金。”
两人连忙摆手,渔网上的水珠随着动作溅开细碎的光:“使不得!出门在外的,谁没个难处。”
大婶说着已转身推开板门,“灶上还煨着鱼汤,公子若不嫌弃……”
斜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院墙上,廊下晾着的咸鱼随风轻晃,散发出与故乡截然不同的、温暖的海的气息。
我躺在偏屋的木板床上,身下的褥子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这是那对渔家夫妇儿子的房间,听大婶絮叨时说,村里的年轻人如今都往更大的城镇去了,留下的只有这些空荡荡的屋子和望海等归的老人。
海风从木窗缝隙钻进来,带着咸湿的气息轻轻拂过脸颊。
我睁着眼看屋顶的椽子,在黑暗里一根根数过去。远处传来规律的潮声,像谁在夜色里缓缓扯动着渔网。
已是子时三刻。
整个渔村沉在墨色的寂静里,只有零星几盏渔火在远处明明灭灭,像是遗落在人间的星子。
有狗吠声隔着几户人家传来,很快又被海浪吞没。
我翻了个身,木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床沿,触到几道深深浅浅的刻痕——许是那个离家的少年曾经丈量身高的印记。
渔村的宁静突然被急促的脚步声与喧哗打破。
主屋传来窸窣响动,大叔披着外衣推门而出,没过多久又急匆匆折返,就着昏暗的油灯开始系草鞋。
“外头出什么事了?”大婶坐起身语带忧虑地问道。
“村长家的小孙子突发高热,人都说上胡话了。”大叔系紧腰间布带,“得连夜送镇上去。”
大婶倒抽一口冷气:“这深更半夜的,翻过七星山到镇上怕是天都亮了!”
“那能咋办?”大叔抓起斗笠,“咱村又没大夫……”
我推开偏屋木门,月光在身后投下清瘦身影:“或许,可以让我一试。”
夫妇二人齐齐转头,油灯将惊疑的目光照得明灭不定。
我缓步走到窗边,望着村长家方向晃动的灯火:“我小时候跟着游医学过几年针灸。”
大叔手中的斗笠缓缓落回桌上,与木桌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
“能缓解一下也好。”他嘟囔道。
我默默跟在大叔身后,踏着月光浸染的石板路朝村中央走去。
夜风卷着潮湿的海雾扑面而来,远处村长家窗口摇曳的灯火,在浓墨般的夜色里明明灭灭。
我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孩子突发的急症原是我早前设下的局。
我抚他发顶时,指间藏着的药粉已悄无声息地落入稚儿的衣领。
我别无选择——要在这与世隔绝的渔村立足,以最快的方式让他们建立对我的信任,我只能用了点手段。
推开虚掩的木门时,满屋焦灼的目光齐刷刷投来。
村长夫人红肿着双眼,怀中的孩童面色潮红,额间布满细汗。
在众人怀疑的注视下,我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针尖在烛火下泛起幽蓝的光。
“去打盆热水来。”
我故意将施针手法做得眼花缭乱,银针破穴时特意选了最显眼的穴位。
当孩子喉间发出清浅的吞咽声,满屋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舒气音。
晨光微露时,高热已退去大半。我望着枕畔安然入睡的稚童,指尖轻轻拂过他微湿的额发:对不起,今日让你受了点苦,以后姐姐会加倍补偿你。
此举虽不够光明磊落,但足够让我在这片陌生的海岸,寻得一方栖身之所。
待旭日初升时,孩童的额角已恢复清凉。
我缓缓起身,环顾围在榻前满脸关切的村民,沉声道:“热毒虽退,犹需固本。容我上山采些草药来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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