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井外,天地死寂。
萧云归一步踏出,仿佛踏碎了亘古的枷锁。
他身上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灵力爆溢的华光,只有一种仿佛从九幽归来的沉静,深邃得令人心悸。
“云归!”断眉客一个箭步抢上,伸手欲扶,却在触碰到萧云归手臂的刹那,目光被他手中那截残剑死死吸住。
那不再是单纯的归一剑残片。
原本漆黑的噬心剑心骨,此刻竟与残片血肉相连般熔铸一体,再无分彼此。
剑脊之上,那道见证了九百次轮回、九百次死亡的“时间剑痕”,此刻竟化作一道诡异而妖冶的血莲纹路,殷红如血,栩栩如生。
更让断眉客心头狂跳的是,这道血莲纹路,竟隐隐与他怀中贴身收藏的断心玉产生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共鸣,玉佩微热,仿佛活了过来。
风葬僧单掌立于胸前,低沉的诵经声不知何时已然停止。
他浑浊的眼眸中映出萧云归的身影,缓缓道:“此去青霄,再无回头路。”
这一句话,不是劝诫,而是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踏出此井,便是新生,亦是决裂。
萧云归没有回头,目光越过两人,径直望向遥远的南方。
那里,是青霄山门的方向,是他曾经的归宿,也是他命运的囚笼。
他的声音很轻,却比山巅的寒风更加刺骨:“我不是去报仇……”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带着冰冷的决绝。
“我是去问一句——你们凭什么替我定命?”
话音未落,一旁的灰奴儿突然全身剧震,猛地扑倒在地!
他那双灰败的眼睛死死盯着轮回井的井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声响。
他虽不能言,一双手却在地上疯狂地比划着,颤抖着指向井口浮雕。
众人随之望去,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井壁之上,那幅记录了他七岁那年被投入井中的浮雕,那具象征着他最初死亡的七岁尸骸,那张稚嫩又茫然的孩童面容,竟如烟尘般,在井壁上缓缓消散,化为乌有。
灰奴儿的动作停下了,他用尽全身力气,以手语打出三个字:“他……走了。”
那个被命运摆布,只知听从师门之命,一次次走向死亡的“萧云归”,那个被所有人定义的孩子,彻底消失了。
萧云归怔住了,随即,他笑了。笑得释然,也笑得冰冷。
“是啊,”他轻声自语,像是在对灰奴儿说,又像是在对这方天地宣告,“那个只会听话的孩子,早就该死了。”
他弯下腰,从地上拾起那截被遗弃的焚心锤锤柄,那是白袍客自断前路、为他清道的信物。
他没有丝毫留恋,手臂一扬,将那截冰冷的铁柄轻轻放入井中。
“替我告诉白袍客——清道之人,不必自焚。”
言罢,他不再看那口深井一眼。
断眉客心神激荡,他默默地将那柄已经彻底蜕变的归一剑残片重新交还到萧云归手中,声音沙哑:“你变了。”
萧云归接过剑,指腹轻轻抚过那道血莲纹路,剑身传来一阵亲昵的微鸣,仿佛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我没变,”他低语,“我只是终于……认得自己。”
话音未落,他引剑划臂!
没有丝毫犹豫,锋利的剑刃切开皮肉,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
他竟以指为笔,蘸着自己的鲜血,在轮回井的井缘之上,写下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归”字!
血光乍燃,如一道逆行的血色闪电,烙印在井缘之上!
嗡——
刹那间,以轮回井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那九百道深深刻印在大地之上、纵横交错的“时间剑痕”,仿佛受到了某种无上意志的召唤,竟从地面缓缓升起,化作九百道血色光线,齐齐投入那血写的“归”字之中!
大地轰鸣,尘土飞扬。
当光芒散尽,地面恢复了平整,那九百道象征着无尽痛苦与轮回的剑痕,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被彻底抹去。
与此同时,风葬僧一直立于胸前的右掌,掌心那由血肉生成的“剑归”二字,此刻也已燃尽。
新的血字再次缓缓浮现,却不再是“剑归”,而是两个更加玄奥的字——“无我”!
萧云归没有理会外界的异象,他就在井边盘膝而坐,双目闭合,引动了体内那部早已刻入骨髓的《斩我经》。
第三重,斩形我·照影!
但这一次,他识海中浮现的“影”,不再是任何敌人,不再是自己的心魔,而是这茫茫天地!
刹那之间,他的识海清明如镜,一片空灵。
镜中,青霄地宫的全貌被清晰无比地映照出来。
他“看”到执法长老手持法旨,嘴角挂着冰冷的讥笑;他“看”到他最敬爱的师尊,亲手引动镇灵剑阵,封锁他全身灵脉;他“看”到白袍客双膝跪地,头颅深埋,始终未曾动过一下;他也“看”到,那个七岁的自己,满眼迷茫与信赖,正伸出稚嫩的小手,想要触摸井口那片温柔却致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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