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的余温被风雪迅速吞噬,只留下刺鼻的焦臭和弥漫天地的灰烬。
寒鸦堡,这座矗立百年的孤城,如今只剩下一片扭曲的、尚在冒着青烟的骨架。
断笛人的笛声骤然断绝,那穿云裂石的魔音戛然而て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咽喉。
他最后望了一眼城头那道在风雪中愈发凝实的半透明身影,嘴角艰难地向上牵引,溢出的鲜血染红了下颌。
“终……曲奏完,死士……皆归。”
话音未落,他高大的身躯竟如被风化的沙雕,自脚下开始,一寸寸化为灰烬,散入呼啸的寒风之中。
仿佛他从未来过,只是这片焦土上一个短暂的幻影。
“先生!”
灰奴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疯了一般扑向那片飞扬的灰烬。
雪地冰冷刺骨,她却毫不在意,双手在雪与灰中疯狂刨挖,终于,指尖触到了一片温热坚硬的物事。
那是一截未被完全燃尽的骨笛残片,约有指节长短,上面还残留着断笛人最后的体温。
就在灰奴儿指尖触及的刹那,一股微弱却无比锋锐、无比决绝的剑意,如一根冰冷的钢针,猛地刺入她的神识!
那不是断笛人的剑意,而是一种更为古老、更为纯粹的执念。
那是百年前,无数守城武夫在城破之际,将不屈的战魂与剑意熔铸于此地,借由断笛人的秘法与笛声,于今日重燃!
他们不是死士,他们是英魂!
这一曲,是他们的战歌,也是他们的安魂曲。
灰奴儿怔住了,泪水滚滚而下,她紧紧攥住那截笛片,仿佛攥住了那些逝去英魂最后的嘱托。
“咳……咳咳!”
不远处,一堆烧得焦黑的梁木废墟下,一只手猛地伸出,紧接着,一个浑身漆黑的身影挣扎着爬了出来。
是剑烬童,他全身的衣物都已化为焦炭,连头发眉毛都烧得一干二净,唯独那双眼睛,在焦黑的面孔映衬下,清澈得如同两泓秋水,倒映着这片末日般的景象。
他没有理会自身的伤势,只是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萧云归,伸出颤抖的手指,声音因浓烟的熏燎而嘶哑得如同破锣:“我……我看见了……就在刚才,火海最盛之时……有两个你!”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惊骇与不解,“一个在你身前,一个在你身后……两个人,握着同一把剑……斩出了那一剑!”
此言一出,萧云归心头猛地一沉。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手中的归一剑,瞳孔骤然收缩。
原本光洁如镜的剑脊之上,此刻竟浮现出蛛网般细密的裂纹!
这些裂纹极深,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裂开来。
归一剑,这柄由天外剑胎所铸的神兵,竟承受不住方才那一剑的力量!
“嗡——”
剑胎儿微弱的意念在萧云归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迷茫与痛苦:“我在变……主人,我在吞噬这片废墟中的剑意残烬……我在变得更强,但也更……不稳定。你们……你们也在变。”
萧云归的身体,正在虚化与凝实之间不断闪烁,仿佛一个信号不稳的投影。
那道半透明的“未来之身”,虽然在这一剑后变得更加凝实,却也让萧云归本体的根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双我共存,正在撕裂他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地窖的入口被推开,一位身着灰色长袍、发髻一丝不苟的老者缓缓走出。
他手中捧着一卷被火焰熏得焦黑的竹简,正是那《斩我经》的原卷残页。
他不是别人,正是这寒鸦堡真正的主人,断笛人与灰奴儿口中的“老主人”。
老者的目光越过众人,径直落在萧云归身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惋惜,有审视,更有某种横跨了百年的沉重。
“你错了,所有人都错了。”
他声音苍老而沙哑,却字字清晰,如同洪钟撞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百年前,上古剑仙于天机混沌中预见此方世界将有大劫,乱世将起,根源在于‘因果’纠缠。于是,他以自身为祭,燃尽仙魂,创下此经。”老者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焦黑竹简,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斩我经》,并非为了修仙得道,它的真意,是为‘斩因’!”
“斩因?”萧云归眉头紧锁,这个词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不错。”灰袍老者点头,目光如炬,“斩断牵引乱世的最初之因,斩断让你陷入宿命轮回的根本之果。你识海中那道‘未来之身’,并非凭空臆想,更不是什么心魔。”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了一个令萧云归浑身冰凉的真相:“他,本就是你在未来某个节点,身死道消后,不甘就此终结的一缕残魂!他逆转了光阴长河的法则,携带着未来的‘果’,回到了现在的‘因’,只为完成当年未竟的那一斩!”
未来之身,竟是自己未来的……亡魂?!
这个事实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萧云归的脑海中轰然炸响,让他瞬间头晕目眩,连带着身体的虚化都加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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