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骤停。
并非真正的停歇,而是被一股无形的气场所排开。
以那道新刻的剑痕为中心,三尺之内,雪不落,风不侵,仿佛自成一界。
雪葬师瞳孔猛地一缩,手中那柄遍刻亡者之名的骨铲竟发出细微的嗡鸣,铲面上的符文忽明忽暗,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她并非畏惧萧云归,而是畏惧他脚下这片她埋葬了无数枯骨的冻土,此刻正传递来一种令她陌生的悸动。
那不是死亡的沉寂,而是……复苏的序曲。
“你做了什么?”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俯瞰生死的冰冷,而是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凝重。
身为北境的送葬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片土地的“规矩”——只进不出,只死不生。
萧云???没有回答。
他拔剑的动作很慢,慢到能看清归一剑从雪中抽离时,带起的不是雪花,而是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银色地气。
这些地气如游丝般缠上剑身,没入剑脊的裂纹之中,让那沉寂的剑胎儿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吟。
“吼!”
一声怒吼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光蚀犬的耐心终于耗尽,它无法理解这玄奥的变化,但它能更清晰地嗅到萧云归身上那股“濒死”与“新生”交织的矛盾气息。
这种气息对它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极致诱惑,如同即将成熟的绝世神果。
犬身化作一道流光,快得在风雪中拉出一条漆黑的轨迹。
这一次,它的目标不是萧云归虚幻的身体,而是他握剑的右手!
它看穿了,这柄剑,才是连接他与这个世界的最后枢纽!
“当心!”灰奴儿惊呼出声,指尖的泥土早已变得滚烫,她能感觉到地下的剑鸣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汇聚而来,仿佛一支沉睡了千年的大军,正在向它们的君王集结。
然而,萧云归的动作比光蚀犬更快。
或者说,不是他快,而是“剑”快。
他甚至没有转身,只是手腕轻轻一抖。
归一剑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仿佛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嗤啦!
一道凝练至极的银色剑罡凭空而生,并非来自萧云归自身的力量,而是由他身周那无数汇聚而来的剑魂意念凝聚而成。
剑罡薄如蝉翼,却锋锐得连空间都泛起涟漪。
光蚀犬的利爪与剑罡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切割声。
那道漆黑的流光骤然停滞,光蚀犬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踉跄着倒退了十几步,它的前爪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逸散着黑色的光屑,那是它的本源之力正在被剑罡斩灭。
一滴银色的液体从剑罡顶端滴落,砸在雪地里,瞬间将方圆一尺的积雪消融,露出焦黑的冻土。
光蚀犬猩红的兽瞳死死盯着萧云归,里面充满了惊疑与暴戾:“不可能!你……你竟能调动北境的残魂之力!它们只知哀鸣,不懂臣服!”
“现在懂了。”萧云归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渊,“我立的碑是祭,刻的痕是令。祭奠它们的过往,号令它们的未来。”
他每说一个字,左臂的透明光尘便飘散得更快一分,显然,驾驭这股不属于他的力量,对他残破的身躯造成了巨大的负荷。
雪葬师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终于明白那座无字碑的真正用途,不是提前祭奠自己,而是祭奠这北境万千陨落的剑道先辈!
以身为薪,燃魂为火,用《斩我经》的无上意志,强行将这些沉眠的意志唤醒,并打上自己的烙印。
何等疯狂!何等霸道!
“疯子……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雪葬师握紧了骨铲,铲尖直指萧云归,“你这是在亵渎亡者!他们安息于此,你却要将他们拖入你的杀伐,不得安宁!”
“安息?”萧云归的识海中,未来之身缓缓开口,声音与他本体重叠,形成一种奇异的共鸣,响彻风雪,“困于一方死地,日夜哀鸣,这也配叫安息?”
“我非拖拽,是给予。”双重声音在天地间回荡,“给予他们……再出一剑的机会!”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轰!轰!轰!
远方焦土之上,一座座雪坟毫无征兆地炸开,一柄柄形态各异的残剑破土而出!
有的锈迹斑斑,有的断裂过半,有的只剩剑柄,但无一例外,每一柄残剑都爆发出冲天的剑意,剑尖齐齐调转方向,遥遥指向南方——萧云归前行的方向!
万剑出土,剑鸣如潮!
灰奴儿被这股浩瀚的声势震得连连后退,小脸煞白,她感受着脚下的大地,那已经不是“剑鸣”了,而是地脉深处传来的、山崩地裂般的咆哮!
无数剑魂汇成一股洪流,在地底疯狂奔涌,追随着萧云归的脚步。
“走!”萧云归低喝一声,不再恋战。
他转身踏雪,身形如风。
而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随着他的脚步,他身后的雪地上,一道道剑影凭空浮现,紧随其后,形成一支沉默而浩荡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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