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课的地下教室总是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味，混合着蒸煮的草药、腌制的动物标本和阴冷的寒气。
阴冷的石墙渗着水珠，被架子上那些浸泡在五颜六液体里的东西映得幽幽发亮。
斯内普教授像一只巨大的蝙蝠，黑袍无声地掠过一排排坩埚，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每个学生的操作。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液体沸腾的咕嘟声和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
哈利和德拉科的坩埚里，一种清澈、带着珍珠母光泽的液体正平稳地冒着细小的气泡。
他们几乎同步地进行着操作，称量、研磨、顺时针搅拌三又四分之一圈，动作流畅精准，没有任何多余交流。
旁边几个斯莱特林学生时不时投来羡慕或嫉妒的一瞥。
格兰芬多那边就没这么太平了。
纳威·隆巴顿的坩埚里冒着不祥的黄绿色烟雾，他本人急得满头大汗，手抖得快要拿不住研杵。西莫·斐尼甘那边则偶尔迸出一点小火花。
而赫敏·格兰杰，坐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眉头紧锁，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默诵步骤。
她的坩埚里的药剂颜色接近标准，但显得有些浑浊，搅拌时带着滞涩感。
她又一次紧张地翻着课本，对比着自己的笔记。
哈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她。
棕色的浓密头发，因为地下室的潮气而有些毛躁，门牙似乎比记忆中更明显一点。她全身紧绷，每一个细胞都写着“紧张”和“一定要做好”。
一个前世的碎片猛地攻击他——图书馆里堆积如山的书，罗恩嘟囔着“她简直是个噩梦”，还有那句带着哭腔的“其实我……我就是个丑八怪，而且是个烦人的丑八怪”……
他迅速掐灭了那点微弱的情绪。
毫无意义。
现在，他眼里看到的不是一个需要朋友的书呆子女孩，而是一个……极具价值的工具。
聪明，自律，记忆力超群，对权威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和执行力。如果引导得当，她会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刀。远比冲动的韦斯莱有用。
至于她是否知情，是否曾试图做些什么……哈利眼底掠过一丝极冷的暗光。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现在是一张白纸，一张可以被书写上他所需内容的白纸。
斯内普滑到赫敏身边，俯身看着她的坩埚，声音像耳语一样低哑，却能让周围几个人都听见：
“明显的搅拌过度，格兰杰小姐。看来死记硬背并不能代替最起码的操作手感。格兰芬多扣一分，为你这锅……勉强算是药剂的液体。”
赫敏的脸瞬间涨红了，嘴唇抿得发白，眼睛里涌上屈辱和不服气的水光，但她死死忍着，没反驳。
斯内普冷哼一声，黑袍一甩，又飘走了。
哈利看到赫敏用力吸了下鼻子，重新拿起银刀，更加用力地开始切割姜根，像是在跟谁赌气。
时机刚好。
下课铃声响起，斯内普毫不留情地布置了一大堆论文，在一片哀嚎声中宣布下课。学生们开始收拾东西，教室里顿时嘈杂起来。
赫敏手忙脚乱地清理坩埚，把书本和笔记一股脑塞进那个看起来有点大的书包里，看样子想立刻冲回图书馆查漏补缺。
哈利动作比她快得多。
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德拉科低声说了句“等我一下”，便拿着自己那瓶完美无瑕的药剂，状似无意地走到了赫敏的桌旁。
她的坩埚里还有不少失败的残液，正在费力地刮擦。
“你的逆时针搅拌晚了两秒，”哈利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不大，但足够清晰，“在加入犰狳胆汁之后。课本上的描述有点模糊，但实际上，胆汁遇到瞌睡豆汁液会产生短暂的凝滞效应，最好提前半秒开始逆搅，力度稍微大一点。”
赫敏猛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沮丧和惊讶，眼镜片后的棕色眼睛瞪得圆圆的：“什……什么？”
哈利把她那本摊开的《魔法药剂与药水》往她那边推了推，手指点在其中一行：“这里。‘缓慢逆时针搅拌’，但它没考虑药液粘稠度的瞬时变化。”
赫敏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又猛地抬头看看哈利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再看看他手里那瓶光泽完美的样品药剂，最后目光落回自己那锅浑浊的东西上。
“你……你怎么知道？”她脱口而出，声音里充满了求知欲和被指出错误后的急切，“我是说……有什么依据吗？除了……呃……实际操作手感？”她似乎不太习惯承认纯粹的经验可能优于书本。
“观察。”哈利言简意赅，“多试几次就能发现规律。你可以试试在加入前，先把胆汁在银勺上预热一下，效果更明显。”他抛出一个更具体的、听起来很靠谱的技巧。
赫敏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预热？对！我怎么没想到！这样可以降低粘度，促进混合……”她立刻陷入了一种学术性的狂热，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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