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干没进房间，就靠在门框上，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被什么听了去。
“城东有家‘永丰’粮栈，东家姓钱，半个月前，他八岁的独子晚上在院子里玩，一转眼就不见了。”
清风点点头，没插话。乱世丢孩子不稀奇，但能惊动伏魔司，肯定不是普通拐卖。
“怪就怪在，”赵干眼神锐利，“现场没留下任何脚印痕迹，守夜的家丁也没听到半点动静。而且……”
他顿了顿，“那钱东家是县里出了名的善人，年年施粥，口碑极好。按理说，不该遭这种横祸。”
“我们查了几天，线索全无。直到三天前，有人在城外乱葬岗附近，捡到了那孩子穿的一只鞋。”赵干声音沉了下去，“鞋是干净的，像是被人故意放在那里。鞋底，用血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莲花印记。”
莲花？
清风心里咯噔一下。黑风洞那血池，还有小石头身上的纹路，隐约都带着点扭曲莲花的影子。难道又是那劳什子“圣教”？
“赵大人的意思是……此事非人所为，而且，可能牵扯到……某些邪教？”
赵干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长是明白人。我们怀疑，有懂得邪术的妖人作祟，目的不明。普通衙役对付不了，伏魔司在县里的人手又都被另一桩大案牵制，实在抽不开身。”
他目光扫过清风：“道长能连破两案，手段想必不凡。此案若破，不仅是为民除害，更是打击邪教气焰，功绩自然不同。酬劳方面，伏魔司愿出二百两，外加这份功劳，足够道长在玉碟考评上记下重重一笔。”
二百两！加上功劳！
清风心跳快了两拍，但理智立刻拉住了他。钱多意味着活险。
“赵大人，非是贫道推脱，只是……贫道还需照顾这孩子。”他指了指小石头，“而且，对方在暗，我们在明，贸然行动，只怕打草惊蛇。”
赵干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从怀里摸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复杂的云纹和一个“协”字。
“这是伏魔司的‘协查令’，持此令，道长在县城内便宜行事，必要时可调动两名本地差役协助。至于这孩子，”赵干顿了顿，“我可安排他在伏魔司外围驻地暂住，绝对安全。”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清风看着那块木牌，又想想那二百两和“重重一笔”的功劳，一咬牙，接了过来。
“既如此，贫道便尽力一试。”
“好！”赵干脸上露出笑容，“具体卷宗，稍后我让人送来。道长可先去粮栈查看，若有发现，随时到县衙寻我。”
送走赵干，清风拿着那块沉甸甸的木牌，翻来覆去地看。
“来福，你说这公家的饭，是不是特别噎人？”他叹了口气。
来福歪着头，“呜？”了一声。
小石头则安静地看着他，手不自觉地去摸手腕上那淡红色的印记。
清风蹲下身，看着他：“小石头，道爷要去办点事，你先跟这位赵大人派来的人去个安全地方住两天，好不好？道爷忙完就去接你。”
小石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口，轻轻点了点头。
下午，清风先去了一趟钱家粮栈。
钱东家是个面容愁苦的中年人，听说清风是伏魔司请来的，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把事情经过又详细说了一遍，与赵干所言无异。
清风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特别是孩子失踪的地方。他运转乙木内力，仔细感应。
空气中确实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寻常的阴冷气息，与影妖的阴寒不同，这气息更驳杂，带着一股……香火混杂着血腥的怪味。而且，这气息并非原地消散，而是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朝着某个方向飘去。
他顺着那微不可查的气息指引，走到院墙边。墙很高，普通人绝难翻越。但在墙头一块不起眼的青苔上，他敏锐地发现了一点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粉末。
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刮下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腥甜味，还有一丝硫磺和某种草药燃烧后的气味。
“不是自己跑的，也不是被普通东西掳走的……”清风心里有了初步判断，“是被人用邪法‘引’走的。这粉末，像是某种‘引路香’的残留。”
他又去了城外的乱葬岗。那里阴气森森，荒冢累累。找到发现鞋子的地方，除了浓郁的尸秽之气，那扭曲莲花的血腥味倒是格外清晰，仿佛刚画上不久。
“故意引我们来这儿？”清风皱眉，“示威？还是……此地有特殊之处？”
他扩大搜索范围，在距离发现鞋子处约百步外的一个废弃坟窟里，发现了一些新的痕迹——几截烧剩下的黑色线香，与他在钱家院墙发现的粉末气味一致。还有零星的脚印，虽然杂乱，但能看出属于同一个人，步伐沉稳，不像普通流民。
“在这里停留过，可能进行了某种仪式……”清风记下这个位置。
回到客栈，伏魔司的人已经将小石头接走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清风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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