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银甲角蟒
两人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两道模糊的流光，一前一后，继续朝着陨仙地更深处进发。越往深处，周围的景象便越发显得光怪陆离，时空都仿佛变得不再稳定。扭曲的枯木如同垂死挣扎的鬼影，地面上不时能看到巨大而狰狞的爪印，残留着令人心悸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的已不仅仅是死寂与煞气，更增添了一种源自洪荒的苍茫与威压，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古老巨兽的脊背之上。
翟星河似乎对此地颇为熟悉，他看似闲庭信步，实则速度极快，周身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灰色尸煞仙光，将沿途偶尔袭来的空间裂缝余波或混乱能量悄无声息地荡开。他一边前行，一边用那带着独特磁性却又冰冷质感的声音对陈墨说道：
“接下来我们要穿过的这个族群领地，对你来说，应当是小意思。”
他侧头瞥了陈墨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虽说对于其他同阶，乃至更高一阶的修士而言，它们算得上是极其难缠、甚至堪称噩梦般的存在，但你身负五爪金龙血脉，天生便对此类妖兽拥有绝对的压制。”
“此妖兽名为‘银甲角蟒’。”翟星河继续介绍道，“其王者的修为，已然达到了地仙初期。而且，你要知道，仙界的妖兽，在炼虚期以前是无法化形的，唯有突破炼虚，方能褪去部分兽身，化形为人，并且口吐人言。”
“不过嘛，”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对这些妖兽习性的洞悉，“大多数妖族，除非有必要在外行走，或者本身偏好，一般还是更愿意保持本体进行修炼。毕竟，妖兽的本体才是它们力量最完美的载体，战斗时更能发挥出十成十的威力。”
“但这银甲角蟒，却是个异类。”
翟星河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玩味，“它们这一族，尤其是那达到地仙境界的首领，反而极其偏爱化为人形。据说它固执地认为，人族形态贴近道体，灵智天生开窍，更能感悟天地法则，自创出种种精妙绝伦的功法神通。它坚信，只要化形为人进行修炼，在‘悟道’这一方面，便会事半功倍，走得更远。”
陈墨闻言，心中微动。这银甲角蟒的想法，倒是与某些修真小说里的设定不谋而合。他面上不动声色，问道：“听前辈的意思，这银甲角蟒的领地，我可以如入无人之境了？”
“差不多吧。”
翟星河语气肯定，“虽说蛇类、蛟类之属，骨子里都对化龙有着近乎偏执的渴望，对真龙血脉既敬畏又贪婪，但在真正的、完整的五爪金龙龙威面前，只要它灵智未失，就绝不敢有丝毫冒犯之举！那是源自生命层次和血脉源头的绝对压制！”
说到这里，翟星河的情绪似乎被引动，他略显激动地看向陈墨，那双桃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羡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这就是你们龙族！天生地养的真灵神兽！血脉高贵，肉身强横无匹，寿元更是悠久得令人发指！只要不中途夭折，安安稳稳活个万载岁月，简直是轻而易举！”
他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宣泄般的意味：“而再看看人族呢？孱弱的肉身，短暂的寿元！需要打生打死，拼了命地去争、去抢、去修炼！与天争命，与人争运！几千年的苦苦挣扎，无数天才折戟沉沙，最终又能有几人真正触摸仙道，得以长生久视？！”
陈墨沉默地听着，他能感受到翟星河话语中那强烈的不平与怨愤。这或许也是他这具由尸体通灵而成的“尸仙”，内心深处对天生神圣种族的复杂情绪。
他并不完全否认翟星河的话。龙族，乃至其他一些先天强大的种族，确实占尽了起跑线的优势。这是天道赋予的禀赋，无可更改。
但是……
陈墨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前辈所言，确是事实。龙族天赋，人族不及。”
他话锋一转，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迷雾，看到了那冥冥中运转的天道法则：“然而，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天道尚且不全，留有缺憾，又岂会真正断绝任何一族、任何一人的前路？”
“无论起点如何，天道总会留下一线生机，一线变数。”
“人族虽先天弱小，却拥有最强的学习、创造与韧性。正因寿元短暂，反而更能激发其拼搏之心；正因肉身孱弱，反而更注重技巧、阵法、丹道、器道等外物与智慧的运用。这无数年来，人族之中涌现的惊才绝艳之辈，开创的煌煌大道，难道还少了吗？”
“所以，”
陈墨总结道，眼神清澈而坚定，“任何族群，任何人，都没有绝对的绝路。总有一线生机，可供把握，可供超越。”
翟星河闻言，猛地转过头，深深地看了陈墨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惊讶。他似乎没料到，这条“小金龙”不仅能敏锐地察觉危机，心思缜密，竟还有着如此对天道、对众生平等的认知。这不像是一条刚刚踏入少年期、理应骄横狂妄的真龙该有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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