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试图拉拢丁山子,他眼神飘忽,里面既有试探,也有种不容拒绝的逼迫劲儿,像条悄悄靠近的毒蛇。
他盯着丁山子那双清明如山间晨泉的眼睛,那眼里没有惧意,也没有退让。
他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紧握拳头,真想一拳敲到丁山子的头上。
忍了再忍,在心里骂了一句“油盐不进的东西”。
他终是缓缓松开拳头,冷笑一声,笑声干涩如砾石相磨:“好一个凭药材说话!你就不怕在同州府做不了生意了吗?”
丁山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嘴角甚至仍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窗外微风,拂过无痕。
不紧不慢地把桌上那几味样品一一收回柜台的盒子里,合上盒盖时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他抬眼淡淡地回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落在寂静的厅堂里如同玉珠落盘:
“风浪来了,自然有人扛得住。陈掌柜尽管放马过来。”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透着一股让人不敢小看的底气与定力。
气得陈掌柜额角青筋根根暴起,胸口那股火愈烧愈旺,几乎要挥拳而上。
他猛地站起身,袖子一带,茶盏“哐当”一声翻在桌上,茶水淋漓一地。
他却头也不回,大步踏出厅门,脚步声重重地砸在青砖地上,每一步都带着无处发泄的怒气,回荡在店堂之中。
陈掌柜回到恒昌药行,脸黑得像锅底。
他知道这回自己输不起,再出岔子,他就只能卷铺盖回福建老家了,最害怕的是自己可能永远回不去。
他叫来账房和两个心腹伙计,压着嗓子,一字一顿地吩咐:
“去,传我的话,从明儿起,所有茯苓、黄连,价格再降半成放货。他仁义药行不是要拼吗?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本钱跟我耗!”
那话里的冷气儿,让垂手站着的伙计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二天上午的药市街,药商们开始陆续来采购了。
仁义药行的伙计照旧把一筐筐茯苓和黄连样品搬到门口,丁山子站在门边,脸色平静,好像昨晚的风波压根没发生过。
有熟客凑近了低声问:“恒昌那边又降了半成,您这儿可得跟啊?”
丁山子抿了口清茶,眼睛淡淡地看着街上的人流,慢悠悠地说:“品质不能降,价格可以降。他们要玩,我们奉陪到底。”
说完,他朝一个伙计挥挥手:“在恒昌降价的基础上,咱们再降半成,把新价钱挂门口去。”
这都是昨晚他跟章宗义商量好的对策,价格只管跟,永远比恒昌低半成。他就不信恒昌药行能撑多久。
药材堆着占本钱,卖出去才是活水,让对方骑虎难下、死耗着才是最要命的。
价格战一打响,采购的客商立刻闻出味儿了,纷纷停下来比较两家的价钱。
丁山子不动声色,任由客人在两家店之间来回掂量。
慢慢地,恒昌门口冷清了,仁义药行门前的人却越聚越多。
价格更低,东西更好,客商们心里很快有了答案。
丁山子靠在柜台后面,整理着客商的发货单,听着门外抢着买货发货的喧闹声。
恒昌那边的茯苓黄连虽然降了价,但因为路远搬运,品相已经受损了,有些还沾了水渍灰尘。
反过来看仁义药行,药材都是章宗义从帐篷空间拿出来的,那成色质量跟刚收上来的一样,颜色正、味道浓,没破没损,品相好。
客商们眼睛都尖,自然分得出好坏,价格又低,那药材是一麻袋一麻袋地往外拉。
丁山子还是不慌不忙,放下单子,继续装B,只说了句:“药效值千金,良心有杆秤。”
到了中午,竟然有两家恒昌的老主顾退了定金,转头到仁义药行来进货了。
风向悄悄变了,街面上议论纷纷,像细雨渗进石板缝。
丁山子还是站在门口,看着不断涌来的人流,低声对伙计说:“盯紧恒昌的价格,他们要是有变动,马上告诉我。”
价格打到八折的时候,恒昌连着两天没再降价了。
陈掌柜在铺子里急得直转圈。这两种药的利润本来就不高,不到三成,再降就快亏本了。
是否再跟着降价,这事儿就得跟陈师爷商量,他自己做不了主。
陈师爷捻着胡子,眉头皱得死紧:“仁义药行背后肯定有靠山,这价格战,摆明了是要断我们恒昌药行的活路啊。”
他盯着账本上那一行行红字,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再降半成,就挂一天,看他们敢不敢跟!”
消息传回仁义药行,丁山子反而笑了,对伙计点点头:“跟,继续降半成,咱们把价格拉平看看。”
价格拉平那天,恒昌门口连个歇脚的人都没有,连其他药材品种的销售都受到影响,客流量锐减。
客商们早就认准了仁义药行的好货和好品相,订单像流水一样涌了过来。
陈掌柜看着空荡荡的铺面,拳头狠狠砸在柜台上,“哐当”一声,茶碗摔得粉碎,瓷片和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他嗓子眼一甜,硬生生咽了回去,眼睛死死瞪着斜对面那块“仁义”招牌。
库房里药材堆成山,银子根本周转不动,伙计小声来报:又一家老主顾退了定金。
这边,章宗义从后院溜达过来,递上一张单子,低声说:
“再添把火,从明天起,只要在我们仁义采购药材的,按采购量多少,分别送洋火和肥皂。”
丁山子接过来一看,一拍柜台:“妙啊!洋火(火柴)和肥皂都是紧俏货,老百姓天天要用,肯定能轰动!”
那时候做生意,基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顶多打个折、赊个账。
这种送日用紧俏货的法子,在这个年代又新鲜又少见,在客商里激起了不小的动静。
白得的东西谁不要?一时间,仁义药行门口车马不断,买货的人来来往往。
有些药铺的采购,就是冲着洋火、肥皂来的,不要的药材也进几袋,原计划少要的药材,也多要几袋。
茯苓和黄连卖火了,连带着其他药材也卖得飞快。
陈掌柜和陈师爷在恒昌药行干看着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客户被一点点挖走。
自己药行的茯苓和黄连库存积压,每日不走货,药行的资金已经十分紧张了。
必须赶快汇报林同知,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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