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背影与他穿着别无二致,连肩头的弧度、长袍下摆因长久静坐而产生的褶皱,都仿佛是另一个自己的镜像。
轰隆——!
身后那道仅仅撕开的门缝,在镇魔殿挤入的瞬间便轰然闭合,将一切光与虚空彻底隔绝在外。
死寂。
极致的死寂降临。
下一刻,顾玄感觉到脚下的镇魔殿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嗡鸣”,仿佛一台精密运转了亿万年的机器,在抵达终点后,所有部件都开始进入强制休眠。
“万法池能量冻结。”
“炼器阁炉火熄灭。”
“育兽园生态停滞。”
“英灵殿呼唤中断。”
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接连响起,最后,连那能映照万物命运的铜镜都失去了光泽,彻底化为凡物。
这座伴随他一路杀伐、吞噬万灵的禁忌神殿,在进入这座倒悬之城后,竟像一只受惊的刺猬,收起了所有尖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静默。
顾玄的眼神却未起丝毫波澜。
他迈步,走下殿阶,双脚踏上了这座倒悬之城的土地。
脚下并非石板,而是一片由无数张痛苦的人脸浮雕拼接而成的巨大广场。
每一张脸都栩栩如生,嘴巴大张,眼眶空洞,似乎在进行着一场永恒的无声呐喊。
当顾玄的靴底踩上去时,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微弱而粘稠的怨念,如同沼泽下的淤泥,试图缠住他的脚踝。
他没有理会,目光穿过广袤而空旷的广场,直视着尽头那至高无上的王座。
他抬起左手,看着那枚滚烫的无铭黑戒。
此刻,它不再传递顾昭那断断续续的嘶吼,而是散发着一种……近乎于悲鸣的温度。
顾玄伸出右手食指,在那冰冷的戒面上,不轻不重地叩击了三下。
“咚……咚……咚……”
仿佛是某种古老的唤魂仪式,随着第三声叩击落下,黑戒之上,一道稀薄到近乎透明的黑烟袅袅升起,凝聚成囚神者·顾昭那残破不堪的魂影。
但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浑浊,不再充满挣扎与混乱,而是清明得可怕,带着一种洞悉了一切的悲哀与疲惫。
他看着顾玄,嘴唇翕动,声音沙哑得如同两片砂纸在摩擦:“兄弟……我们……不是第一批。”
记忆的洪流,不再是碎片,而是化作一柄完整的尖刀,顺着两人之间的灵魂链接,狠狠刺入顾玄的识海!
三千年前,倒悬之城。
一个身影诞生于九根擎天巨柱的中央。
他没有父母,没有过往,他的诞生,是“天牧议会”以九个即将崩溃的世界所有生灵的痛苦、绝望、怨恨为原材料,锻造出的一个完美的“秩序容器”。
他被命名为——顾玄。
他的使命,是镇压那些因轮回腐朽而产生的暴动与诡物。
他做得很好,他冰冷、高效,如同最精密的仪器。
但他渐渐有了自我。
他开始厌恶这种将众生苦难当做柴薪的秩序。
他被议会视为完美的工具,但他却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最终,他反叛了。
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他几乎颠覆了整个倒悬之城。
但他也失败了。
天牧议会震怒于造物的背叛,却又无法彻底摧毁这个与九界痛苦本源深度绑定的容器。
于是,他们想出了一个更加恶毒的办法。
他们将其灵魂彻底打碎,化为九道最精纯的魂火,封入九盏永明灯中,日夜灼烧。
再以其一缕不灭的残念为种子,投入下界,转生九世,并设下一个名为“九祭吞月”的惊天轮回陷阱。
每一代的执掌者,都会在宿命的牵引下,重复他当年的道路:获得镇魔殿,挣扎求生,不断变强,最终前来叩门。
而他们每一次觉醒、每一次反抗所爆发出的能量,都会被倒悬之城精准地收割,用以维持这座神国的运转,滋养那九盏永明灯中的主魂。
“他们不是要我们重复宿命,成为棋子……”顾昭的魂影在风中摇曳,声音里带着泣血般的顿悟,“我们是他们的电池。每一次轮回,都是一次充电的过程。”
顾玄沉默地接收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眼底的寒意,却足以冻结灵魂。
他继续前行。
沿途的景象,都在印证着顾昭的记忆。
那看似宏伟的城墙,凑近了看,竟是由一具具早已风干的尸骨砌成,骨骼上还残留着与他身上黑袍同源的气息。
那是历代失败的“承业者”们的遗骸。
宽阔的街道上,游荡着一些麻木的身影。
他们穿着各异,却都双目无神,如同被抽干了灵魂的“空壳人”。
他们是被镇魔殿炼化后,剥离了所有记忆与价值的失败者,被放逐在此,作为这座死城的点缀。
他一步步走向高台,走向那九根擎天巨柱。
在巨柱之下,九盏永明灯的灯火摇曳,映照出九个跪在地上的身影。
他们全都披麻戴孝,发须皆白,状貌枯槁,正机械地将一张张写着“逆命”二字的纸钱,投入身前的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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