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里雅斯特号”如同一颗沉默的金属种子,向着黑暗的海洋深处缓缓沉降。舱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各种仪表盘发出的幽绿、暗红光芒,映照在四人紧绷的脸上。巨大的水压使得舱壁发出细微却持续不断的“嘎吱”声,像是某种巨兽在啃噬着外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身处何等险境。
路明非被牢牢固定在座位上,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他死死盯着深度计,数字每一次跳动都让他呼吸一滞。五百米、八百米、一千米……窗外的世界早已从淡蓝变为深蓝,再到几乎彻底的墨黑,只有深潜器自身的光柱像一柄微弱的光剑,刺破前方无尽的黑暗,偶尔照亮一些奇形怪状、仿佛来自异星的深海生物,它们被光线惊扰,迅速消失在黑暗中,留下诡异的剪影。
“我说……这玩意……真的不会散架吧?”路明非的声音带着颤音,在密闭的舱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总觉得它在响……一直在响……”
“闭嘴,路明非。”凯撒头也不抬,专注地校对着导航数据,但他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种完全依赖机械的无力感,与他习惯掌控一切的性格格格不入。他宁愿面对一头活生生的龙王,也不喜欢这种将命运完全交给一堆钢铁和电路的感觉。
楚子航则异常沉默,他黄金瞳在昏暗中微微发亮,如同两簇冰冷的火焰,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他的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敲击座椅扶手,那是他思考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只有沈炼,显得相对平静。他穿着那套古老的“列宁号”潜水服,靠在座位上,甚至还有闲心透过观察窗欣赏外面那些一闪而过的深海怪鱼,仿佛真的在参加一场海底观光之旅。
“放心,明非,”沈炼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器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这铁疙瘩比你想的要结实得多。至于响声,那是海水在跟你打招呼,说明我们还在正常下潜。”
“打招呼?它要是再热情点,我怕它直接给我们来个拥抱……”路明非哭丧着脸。就在这时,深潜器猛地一阵晃动,像是撞上了什么暗流,舱内警报灯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啊——!”路明非吓得尖叫。
“只是深层洋流,正常现象。”宫本泽冷静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稳定着军心,“深度一千五百米,各系统运行正常。”
深度持续增加,一千八百米,两千米……外面的世界已经漆黑如墨,连那些诡异的深海生物都几乎绝迹,只剩下绝对的寂静和黑暗,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虚无。巨大的水压透过厚厚的舱壁传递进来,形成一种低沉的、无处不在的嗡鸣,压迫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在这种环境下,时间感变得模糊,每一分钟都显得无比漫长。
“你们说……底下那东西……现在是不是已经醒了?”路明非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它会不会正睁着眼睛看着我们?就像我们看鱼缸里的鱼……”
“如果它醒了,我们现在感知到的就不会是寂静了。”楚子航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稳定,“龙类的苏醒,尤其是初代种,会伴随着巨大的能量扰动。”
凯撒也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内心的压抑:“集中精神,路明非。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沈炼没有说话,但他的写轮眼在头盔下悄无声息地开启,扫视着窗外的黑暗。在他的视野中,能量的流动轨迹隐约可见。他能感觉到,一股庞大而古老的意识,正在下方的极渊深处沉睡,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列宁号……就快到了。
突然,声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巨大而清晰的反射信号!
“有发现!”凯撒立刻喊道。
深潜器的探照灯光柱向前方扫去。在光柱的边缘,一个巨大、扭曲、锈迹斑斑的钢铁轮廓,如同史前巨兽的骨骸,静静地躺在海床的淤泥之上。那是一艘沉船的残骸,断裂的船体、倾覆的上层建筑,无不诉说着它曾经遭遇的惨烈。
“是‘列宁号’!”宫本泽的声音带着确认的意味。
随着深潜器缓缓靠近,列宁号残骸的全貌更加清晰地展现在他们面前。船体巨大得超乎想象,断裂处如同被巨力撕开,各种管线像枯萎的藤蔓般垂落。更令人心悸的是,在探照灯的照射下,他们能看到残骸的某些部位,覆盖着一种非自然的、类似珊瑚或骨质增生般的诡异结构,闪烁着幽暗的光泽,与周围的锈蚀金属格格不入。
“那些是……什么玩意?”路明非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龙类组织……”楚子航的黄金瞳死死盯着那些诡异的结构,“这艘船沉没的原因,果然不简单。”
深潜器围绕着列宁号残骸缓慢巡弋,像一只谨慎的甲虫在打量巨兽的遗体。突然,灯光扫过一处断裂的船舱内部,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舱室内,赫然堆积着大量白色的、形状规整的……巨卵!每一个都有半人多高,表面覆盖着类似的角质层,一些卵壳已经破裂,里面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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