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股强大意念的驱动下,姚浏那原本正在与身体痛苦抗争、试图重新建立控制的魂魄,做出了一个悲壮而决绝的选择——他不再尝试融合,不再尝试沟通,而是凝聚起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力量,如同一个濒死的人用尽最后力气推开身边的人以免被牵连一样,强行地、粗暴地,斩向那条连接着他与木曲儿的、由媒介构筑的、同时也传递着痛苦的无形纽带!
嗡——!
木曲儿的脑海中,仿佛有一根一直紧绷到极限的弦,被猛地斩断!发出了一声只有她才能“听”到的、震耳欲聋的崩裂巨响!
那如同潮水般汹涌不绝、几乎要将她灵魂都碾碎的剧痛,在这一刹那,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闸门猛地截断,戛然而止!
身体的痛苦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种剧烈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剥离了一块的空虚感和钝痛。她蜷缩在地上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彻底瘫软下来,只剩下胸膛还在因为之前的痛苦残余和骤然放松而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
几乎在同一时间,病床上,姚浏那剧烈痉挛的身体,也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抽搐和强直在瞬间停止。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重重地摔回床垫上,不再有任何自主的动作。监测屏幕上,那狂乱舞动的生理指标曲线,也仿佛失去了所有动力,骤然变得平缓下来,甚至……比痉挛之前更加平缓,更加……缺乏活力。
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取代了之前的混乱与喧嚣。
“痉挛停止了!”护士报告,但语气中没有任何喜悦,反而带着一丝不安,“但是……心率60,血压80/50,血氧90%……生命体征全面回落,脑电波活动……显着减弱!”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病床。姚浏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在刚才那场剧烈的爆发和其后的强行断开中,被消耗殆尽了。
陆医生和孙薇博士迅速进行检查,脸色越来越沉重。
“意识活动水平急剧下降……低于基础线……”
“神经反射微弱……”
“情况……比之前更糟。”陆医生最终沉重地宣布,声音干涩,“唤醒尝试……失败了。而且,他的整体状态……似乎因为刚才的剧烈冲突和……某种未知的中断,陷入了更深的……抑制状态。”
抢救,暂时稳住了他身体的危机,但却似乎永远地关闭了他意识回归的大门。
木曲儿瘫软在地上,苏雨和张大师合力将她扶起,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她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上还残留着血迹,身体因为脱力和灵魂的钝痛而微微颤抖。她怔怔地看向病床上那个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姚浏,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清晰地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他。是姚浏的魂魄,为了保护她,强行断开了连接。他为了不让她继续承受痛苦,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最深刻的羁绊,也亲手……中断了自己回归的唯一希望。
他宁愿自己独自沉沦在更深的黑暗与沉寂里,也要换她片刻的安宁。
这份认知,比刚才那撕心裂肺的身体痛苦,更让她痛彻心扉。
她张了张嘴,想要呼唤他的名字,想要告诉他不要这样,想要重新连接起那条纽带,哪怕承受再多的痛苦她也愿意……可是,喉咙里却像是塞满了沾水的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而出,宣泄着那无法言说的心痛、愧疚与无尽的悲伤。
希望,在触手可及之后,再次以更加残酷的方式,彻底幻灭。而这一次,是他们彼此,一个为了保护,一个被迫承受,共同“选择”了这条看似平静,却通往更深远绝望的道路。病房内,只剩下仪器规律的、象征着维持而非生机的滴答声,以及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悲伤、无奈与牺牲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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