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寒冬彻底降临,十一月的北大荒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气温骤降到零下二十多度,每一次户外劳作都成了对意志和体能的极限考验。营地的窗户上结着厚厚的冰花,呼吸在室内都能凝成白雾,夜晚睡觉时不得不戴上棉帽,否则耳朵就有冻伤的危险。
在这个呵气成冰的早晨,肖霄又一次被起床号惊醒。他挣扎着从冰冷的被窝里爬出来,感觉四肢僵硬得像木头。昨晚又梦到了上海,梦到了外滩的灯光和苏晨的笑容,醒来后却发现只有北方呼啸的寒风和窗外白茫茫的雪原。
晨操后,他照例去连部办公室领取邮件。这是他在苦寒之地最期待的时刻——虽然十次有九次都是失望而归。
“肖霄,”负责收发信件的文书抬起头,“今天有你的信。”
肖霄的心猛地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从上海来的?”
文书点点头,从一堆信件中翻出一封:“嗯,上海来的。拿去吧。”
肖霄颤抖着手接过那封信。信封已经有些破损,邮戳模糊不清,但上面熟悉的字迹让他的眼睛瞬间湿润——是苏晨的笔迹!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但又强忍住冲动,将信小心地塞进内衣口袋,贴胸放着。那里已经收藏着苏晨的照片和那缕用红绳系着的头发。
一整天的工作中,那封信像一团火,温暖着他的胸膛。他一边砍柴,一边想象着信中的内容。苏晨会写些什么?上海的天气怎么样?她是否也在思念他?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让枯燥的劳动变得不再难熬。
中午休息时,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信纸很薄,已经有些破损,但苏晨工整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亲爱的肖霄,收到你的信我很高兴。知道你在那边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上海已经入秋,天气渐渐凉了,妈妈给我织了件新毛衣...”
信不长,只有一页纸,内容大多是日常琐事,语气也显得有些拘谨。但肖霄还是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仿佛能从字里行间读出苏晨未说出口的思念。他特别注意到了信中的一个细节——苏晨提到她换了个新的笔记本,因为旧的已经写满了。
“写满了什么?”肖霄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他想象着苏晨在灯下写信的样子,想象着她如何一字一句地斟酌,既想表达思念,又不敢写得太直白,生怕信件被他人看到。
下午的劳动似乎不再那么艰难。肖霄一边干活,一边在心中构思回信的内容。他要告诉苏晨北大荒的第一场雪,告诉她白桦林在雪中的美景,告诉她自己在画画上的小小进步——当然,要小心地避开那些过于艰苦的内容。
傍晚收工后,他迫不及待地回到宿舍,拿出纸笔开始写信。煤油灯下,他的影子在墙上晃动,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亲爱的晨,”他写道,“今天收到了你的信,我非常高兴。北方的冬天来得真早,现在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了。白桦林在雪中特别美,我试着画了一幅,但怎么也画不出那种感觉...”
他详细描述着北大荒的雪景,描述着知青们如何适应严寒,描述着自己如何在劳动之余坚持画画。他尽量让语气轻松愉快,避免流露出太多的思乡之情和艰苦感受。
写到最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上了一句:“我经常想起我们在老图书馆的那次见面,想起月光下的你。那条红围巾我每天都戴着,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不管时代怎么变,我们都要在一起。”
他将信仔细折好,装进信封,小心地封口。明天休息日,他要去团部把信寄出去。虽然知道信件可能要一个月才能到达上海,但他还是希望苏晨能尽快收到他的回信。
然而,肖霄不知道的是,他寄往上海的信件,大多数都没有到达苏晨手中。
在上海那条熟悉的弄堂里,苏母正坐在窗前,皱着眉头阅读一封信。那是肖霄半个月前寄来的,信封已经被拆开。
“妈,有我的信吗?”苏晨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期盼。
苏母迅速将信塞进抽屉,面无表情地说:“没有。你今天去街道帮忙怎么样?”
苏晨的眼神黯淡下来:“还好。陈主任说可以给我安排一个临时工的工作。”
“那很好啊!”苏母的脸上露出笑容,“陈主任家那孩子今天还问起你呢。我看他对你挺有意思的。”
苏晨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她关上门,从枕头下拿出那个小木盒,打开盒盖。里面已经收藏着肖霄的画、那把铜钥匙和那张写着“等我回来”的纸条。她轻轻抚摸着这些物品,眼中泛起泪光。
已经两个月没有收到肖霄的信了。她写去的信也没有回音。是地址写错了吗?还是肖霄太忙没有时间回信?或者...他遇到了什么意外?
各种可怕的猜想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夜不能寐。更让她恐惧的是,她开始频繁地感到恶心,月经也已经推迟了快两个月。那个可怕的可能性越来越真实,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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