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沉压在保定府上空,连稀疏的星子都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剩流民窟与林微住处的灯火,在燥热的风里摇摇欲坠,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林微倒在树干旁的那一刻,周围的护卫与医官瞬间乱作一团,惊呼声刺破夜的死寂,惊醒了附近歇息的百姓。
“大人!林大人!”宇文擎派来的亲信护卫统领秦峰率先反应过来,纵身跃到林微身边,小心翼翼将她抱起,指尖触到她滚烫的肌肤,以及唇角溢出的细微黑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发紧。他低头看林微苍白无血色的脸,眉头紧锁,呼吸微弱,往日里那双锐利明亮的眼眸紧紧闭着,没了半分神采,只剩眉心浅浅的蹙痕,透着难言的疲惫与痛楚。
“快!把大人抬回住处,严加看守,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秦峰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边小心托着林微的身体,一边冲身旁的护卫厉声吩咐,“立刻戒备,方圆十丈之内,不准任何人逗留,若有可疑之人,格杀勿论!”
“是!”护卫们齐声应下,瞬间结成一道人墙,将林微与秦峰护在中间,手中长刀出鞘,寒光凛冽,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生怕再有人趁机发难。医官们也连忙跟上,老医官颤巍巍地伸手搭在林微腕脉上,指尖冰凉,触到那紊乱微弱的脉象时,脸色骤然煞白,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怎么样?林大人她……”秦峰抱着林微快步走向住处,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每一步都走得极稳,生怕颠动了怀中的人。
老医官跟在一旁,声音带着哭腔:“脉象紊乱,毒已入腑,那黑色粉末毒性霸道,且与疫毒交织,相互催化,寻常解毒之法根本无用,若是不能在三个时辰内解去毒素,怕是……怕是回天乏术啊!”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得在场众人浑身冰凉。护卫们脸色凝重,脚步愈发急促,心中满是焦急与担忧。林大人是保定百姓的希望,若是她百姓的希望,若是她出事,粮草被烧、疫毒蔓延、幕后黑手虎视眈眈,保定府怕是真的要完了。
消息很快传开,流民窟里的百姓得知林微中毒昏迷,生死未卜,顿时陷入巨大的恐慌与悲痛之中。白日里林微不顾安危照料病患、力抗谣言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那样一个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的人,竟遭人暗害,百姓们心中又急又恨,不少人红着眼眶,自发地聚在林微住处外的空地上,双手合十,默默祈福。
“老天爷保佑,一定要让林大人平安无事啊!”
“林大人是好人,是来救我们的,不能有事啊!”
“要是林大人出事,我们就算拼了命,也要找出下毒的恶人,为大人报仇!”
苍老的祈求、哽咽的哭诉、愤怒的誓言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沉甸甸的真诚。夜风掠过,竟吹散了些许燥热的疫气,空中隐约飘来一丝湿润的气息,像是久旱的天地,也在回应着百姓的祈愿。
林微的住处内,烛火通明,秦峰将林微轻轻放在床榻上,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眼中满是决绝:“医官,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保住大人的性命,哪怕耗尽府衙所有药材,哪怕豁出我们的性命,也绝不能让大人出事!”
“我们尽力!”老医官咬着牙,转身吩咐徒弟们准备针灸器具与解毒草药,可他心中清楚,寻常草药对这种霸道毒素根本无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寄望于针灸能暂时护住林微的心脉,拖延时间。
银针一根根刺入林微的穴位,老医官凝神屏息,指尖不断捻转银针,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林微的气息依旧微弱,唇角的黑血虽已止住,脸色却依旧惨白如纸,毫无好转的迹象。时间一点点流逝,半个时辰过去,三个时辰的期限越来越近,众人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秦峰站在床榻旁,拳头紧握,指节泛白,眼中满是血丝。他想起宇文擎临行前的嘱托,务必护住林微的安危,可如今林微身陷险境,他却束手无策,心中满是愧疚与自责。就在他几乎绝望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护卫的通报声:“秦统领,王爷派来的军医队到了!带着解毒药材,还有王爷的亲笔信!”
“快!让他们进来!”秦峰眼中骤然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大步冲向门口。
只见一队身着戎装的军医快步走来,为首的军医手中捧着一个锦盒与一封书信,神色急切:“秦统领,王爷得知林大人中毒,连夜让我们带着解毒圣药赶来,这是王爷特意根据林大人之前传信中的毒理描述,结合军中秘传解毒方炼制的‘清毒丹’,可解百种奇毒,尤其是这种与疫气交织的毒素,更是对症!”
秦峰连忙接过锦盒,双手颤抖着打开,里面躺着三枚通体莹白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他不敢耽搁,立刻让医官将药丸碾碎,用温水化开,小心翼翼地喂入林微口中。
药丸入腹不久,林微的眉头微微舒展,原本微弱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苍白的脸色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腕脉的脉象虽仍虚弱,却已不再紊乱。老医官惊喜交加:“有用!解毒丹真的有用!林大人的毒素正在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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