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江盛雄叼着根牙签，踱步到研发室门口。
小小的房间里，江小朵正专注地伏在工作台上。那台被阿豪当成祖宗牌位一样捧回来的军绿色铁箱子，此刻已经被大卸八块，里面的零件、电路板摊了一桌子。
江小朵的手指，灵巧得像在弹奏一架看不见的钢琴，那些冰冷的电线与零件，在她手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她一手拿着一把小巧的恒温烙铁，一手捏着镊子，正在一块电路板上飞快地操作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松香和焊锡融化后的特殊气味。
江盛雄不敢出声打扰。他就这么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看不懂女儿在做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那份极致的专注。那是一种可以把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的力量。
他发现，女儿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那双平时平静如水的眼睛里，此刻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明亮，炽热，充满了创造的激情。
她不是在修理，她是在唤醒一头沉睡的巨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江小朵将最后一个零件焊好，又用酒精仔细地清洗了电路板，然后开始重新组装。她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精准无比，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当最后一颗螺丝被拧紧，那台示波器又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只是外壳被擦得锃亮。
江小朵从旁边拉过一根电源线，插上。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那个红色的电源开关。
“啪嗒。”
一声轻响。
机器内部传来一阵轻微的 “嗡嗡” 声，面板上的指示灯逐一亮起。
江盛雄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他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干嘛的，但也知道，这是女儿今天淘回来的最贵的一件 “垃圾”，成败在此一举。
几秒钟后，示波器那块方形的墨绿色屏幕，中央的位置，猛地亮起一个微小的光点。光点迅速拉伸，变成了一条笔直的、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水平线。
那条线，稳定，清晰，没有一丝一毫的抖动。
完美！
江小朵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微微向上翘了一下。
成了！这台 70 年代最顶级的军用示波器，在她手里，复活了！有了它，就等于有了一双能 “看见” 电信号的眼睛。研发蜂鸣器，乃至更复杂的对讲机，都有了最基本的工具保障。
“小朵，这个…… 弄好了？” 江盛雄凑了过来，指着屏幕上那道绿线，好奇地问。
“嗯。” 江小朵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它叫示波器，可以当成一把看电流的尺子。”
江盛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只知道，女儿又成功了。他指着那堆剩下的 “垃圾”，问道：“那…… 是不是可以开始做那个…… 什么器，给笑面佛交货了？”
“可以了。” 江小朵从那堆零件里，翻出一块小小的电路板，又找出几颗三极管、电阻和电容。
她没有停歇，立刻就开始了新的工作。这一次，她不是在修理，而是在创造。
她要先做出一个最简单的蜂鸣器振荡电路，也就是那个寻呼机的核心发声单元。这是整个系统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江盛雄看着女儿又埋头苦干起来，便不再打扰，转身想出去。
“老豆。” 江小朵忽然叫住了他。
“嗯？”
“帮我找一个小喇叭，还有，我要一节 9V 电池。”
“好！我马上去！” 江盛雄应了一声，转身就走，脚下生风。女儿的命令，现在对他来说，就是圣旨。
几分钟后，江盛雄就从一堆废旧收音机里，拆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喇叭，又找来了一节崭新的 9V 电池。
他将东西递给江小朵，然后就站在一旁，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只见江小朵飞快地将几根电线焊在小喇叭和电池扣上，然后连接到她刚刚搭好的那个简陋电路上。
她捏起两根电线，轻轻一碰。
整个安静的厂房里，突兀地响起了一声尖锐而清晰的声响。
“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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