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剑宗，圣女殿。
此地乃宗门灵气最汇聚之所，万年寒冰玉床本该滋养神魂，如今却如同一块烙铁。
林清寒站在床边，面色冷峻。
床上，苏瑶蜷缩成一团，身体剧烈地颤抖，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她咳出的不再是单纯的鲜血。
那鲜血之中，夹杂着一丝丝肉眼可见的，锋锐无匹的金色剑气。
这些剑气拥有自己的生命，它们不受控制地四散飞溅，将坚硬的万年寒冰玉床，切割出一道又一道深邃的裂痕。
天生剑骨的排异反应，比宗门典籍中记载的任何一种情况，都要猛烈一万倍。
它就像一个贪婪的恶魔，非但没有与苏瑶的身体融合，反而在疯狂吞噬她的生命力和修为，来维持自身的活性。
苏瑶原本光洁的皮肤，此刻布满了细小的血口，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
她的修为，更是一落千丈。
从意气风发的金丹初期，硬生生跌回了筑基期，而且还在持续不断地衰退。
这哪里是宗门的希望，这分明是一个填不满的黑洞！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执法堂长老魏通，也就是魏征的师尊，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他的气息紊乱，显然是强压着怒火。
“宗主！”
他甚至顾不上行礼，声音沙哑地报告。
“出大事了！宗门主灵脉的灵气浓度，在短短一个月内，下降了整整三成！护山大阵的运转，都已经出现了滞涩！”
“山中各处的灵田灵药，都开始出现枯萎的迹象！再这样下去，不出半年，我青莲剑宗就要从一流宗门，跌落成三流小派了！”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着殿外。
“现在宗门内怨声载道，大量的外门弟子因为灵气稀薄，迟迟无法突破，为了抢夺修炼资源，已经发生了数十起私斗！宗门，快要乱了！”
林清寒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情况不妙，却没想到已经恶化到了这种地步。
还未等她开口，殿外又有数道强横的气息降临。
三名须发皆白，身穿太上长老服饰的老者，联袂而至。
他们是宗门的定海神神，非宗门生死存亡之际，从不现身。
为首的老者看着床上的苏瑶，又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林清寒，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寒意。
“清寒，这就是你给我们的交代？”
“为了这个所谓的‘圣女’，宗门几乎将所有的顶级资源都倾注到了这座圣女殿，维持着聚灵大阵的运转。”
“可我们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整个宗门的根基，正在被这个废物一点点吸干！”
另一名脾气火爆的长老更是直接呵斥。
“当初我们就不赞成你行此酷烈之事！楚墨乃宗门百年不遇的天才，更是对你忠心耿耿！你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苏瑶，自毁长城！现在，报应来了！”
林清寒的身体微微一晃。
这是她接任宗主以来，第一次被太上长老如此严厉地当面问责。
她嘴唇翕动，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言语。
事实，就摆在眼前。
与此同时，执法堂外。
柳如烟刚刚用强硬手段，镇压了一场因为争夺丹药而引发的百人械斗。
她看着地上那些哀嚎的同门，看着他们因为灵力不足而变得焦躁、甚至扭曲的面孔，那颗坚如磐石的心，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她依旧固执地认为，师尊的决定，是为了宗门大义。
可眼前这一切，真的是“大义”吗？
为了一个苏瑶，牺牲掉楚墨，再牺牲掉这么多普通弟子的前途，这真的是对的吗？
她不知道。
圣女殿内。
在无尽的剧痛与绝望之中，苏瑶的神志，终于崩溃了。
她猛地抓住林清寒的衣袖，指甲深深地陷入了布料之中，双目赤红，状若疯癫。
“是楚墨！都是楚墨那个废物的诅咒！”
她尖利地嘶吼着，声音刺耳无比。
“是他的骨头在害我！这块骨头里有他的怨念！它不想让我好过！它要毁了我！毁了整个青莲剑宗！”
“师尊！你快想想办法啊！把这块骨头取出去！我不要了！我再也不要了！”
她哭喊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还有半分圣女的仪态。
那丑态毕露，疯狂推卸责任的模样，让林清寒的心中，闪过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浓的厌恶。
深夜。
林清寒独自一人，回到了青莲峰顶。
她盘膝而坐，试图入定，平复那颗已经开始紊乱的道心。
可她做不到。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的，不再是宗门的未来，不再是天下苍生。
而是楚墨被缚于罪仙柱上时，那双被绝望与痛苦填满的眼睛。
是他最后，用尽所有力气，嘶吼出的那句质问。
“林清寒！你配吗！”
配吗？
我配吗？
轰！
这个念头，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她的道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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