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林鸢一把将苏婉推到一台独立的终端前，“我去做最后的物理隔断，能拖多久是多久！你，把最后的密钥设置好！快！”
说完，林鸢就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火海。
“鸢姐！”苏婉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
但她没有犹豫，擦干眼泪，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她的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祷告，又像是在设置某种程序。
“密钥……是我的思念，是樟木的味道，是我儿子……是我儿子的眼泪……”
最后，她完成了所有的操作，将那个U-盘从终端上拔了下来。
她没有逃跑，而是踉跄地走到了那个正对着她的监控镜头前。火光映照着她的脸，泪水和烟灰混在一起，狼狈不堪，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看着镜头，就好像能穿透十三年的时光，看到今天正坐在屏幕前的顾言。
“言言……我的言言……”她的声音哽咽，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力量，“如果你能看到……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能陪着你长大了……”
“忘了妈妈，也忘了这里的一切……答应妈妈，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自由地活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眼神变得无比急切。
“但是……你一定要找到那个孩子……那个园丁的儿子……他叫……他叫……季骁！”
当这个名字从苏婉口中清晰地吐出时，整个安全屋的空气都被抽干了。
季骁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是他。
那个孩子，是他。
苏婉还在对着镜头说话，声音因为浓烟而剧烈地咳嗽起来，却依旧拼尽全力。
“顾文斌……他不会放过那个孩子的……找到他……保护他……他才是……他才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不要……不要让他变成和我一样的……牺牲品……”
话音未落，一声更剧烈的爆炸响起，整个监控画面被一片刺眼的白光吞噬，随即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视频，结束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到了无限。
影子默默地转过身，又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季骁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向顾言。
他想说点什么，想解释点什么，想问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顾言没有看他。
顾言的目光，还死死地盯着那块已经变黑的屏幕，仿佛要将那片黑暗烧出一个洞来。
他放在膝盖上的那件毛衣，被他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许久。
久到季骁以为这个世界就要这样一直安静下去的时候。
顾言忽然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
那笑声很短促，很沙哑，充满了无尽的自我嘲弄和冰冷的悲哀。
“呵……”
“好一个……唯一的希望。”
他终于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季骁。
那一瞬间，季骁感觉自己被一头从绝境中挣脱的野兽盯住了。顾言的眼睛里，那刚刚因为母亲的遗物而变得柔软的悲伤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de之的，是一种季骁从未见过的，混杂着震惊、痛苦、愤怒、以及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疯狂占有欲。
“所以，是你。”顾言的声音很轻，却比任何嘶吼都更让季骁感到心悸，“从一开始，就是你。”
“我……”季骁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顾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顾言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一步一步地朝季骁走来。
季骁下意识地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服务器机柜上，退无可退。
“你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A大？你不知道，为什么李伟会那么巧地陷害你？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像个救世主一样出现在你面前？”
顾言每问一句，就逼近一步。
最后，他将季骁困在了自己与机柜之间，双手撑在季骁耳边，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他低下头，额头几乎要抵上季骁的额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季骁的脸上。
“回答我，季骁。”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我那伟大的父亲，顾文斌，他为你铺了多长的路？让你，这颗最重要的棋子，能如此完美地，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地，正好落在我为你准备好的棋盘上？”
这番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捅进了季骁的心里。
“你混蛋！”季骁的眼睛也红了，他被这无端的指责和猜忌刺得浑身发抖，“顾言！你看着我！你看清楚！我他妈要是知道这一切，我还会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吗？我妹妹的手术费！我被赶出球队！这些在你眼里都是演戏吗！”
“演戏？”顾言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他伸出手，捏住了季骁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你演得很好。你的阳光，你的不屈，你的汗水，你的白袜……所有的一切，都精准地踩在了我的喜好上。顾文斌……他可真是了解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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