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刺破浓烟，将孙军大营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橘红色光晕中。四座粮仓依旧在燃烧，木质结构噼啪作响，火星裹挟着焦黑的木屑冲天而起，又像黑色的雨点般坠落，在营地各处引燃零星的小火。弹药库的爆炸早已停歇，但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火药味与粮食燃烧的焦糊味混杂在一起，刺鼻难闻，让人胸口发闷。
孙大炮骑着乌骓马，在亲卫的簇拥下，脸色铁青地站在燃烧的粮仓前。他身上的北洋军军装沾染了尘土和火星，肩章上的金星被浓烟熏得失去了光泽，平日里飞扬跋扈的眼神此刻只剩下暴怒与绝望。他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倒塌的粮仓墙体、散落满地的焦黑粮食、被炸开的弹药箱碎片，还有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士兵尸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紧握的马鞭几乎要被折断。
“废物！一群废物！”孙大炮猛地扬起马鞭，狠狠抽在身边一个参谋的身上。参谋惨叫一声，跪倒在地，额头上的冷汗混合着尘土，顺着脸颊流淌。“两百人！我让你们两百人守着后勤基地！竟然让一支小股部队摸进来，烧了我的粮仓，炸了我的弹药库！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周围的军官们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负责守卫后勤基地的营长更是面如死灰，浑身颤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是属下无能，是属下管教不严，让敌军钻了空子！求将军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将那些偷袭的杂碎碎尸万段！”
“机会？你还想要机会？”孙大炮怒极反笑，眼神狠厉如刀，“我的粮草没了！我的弹药没了！两万弟兄的活路没了！你拿什么给我机会？！”他猛地拔出腰间的西洋军刀，寒光一闪，那名营长的头颅便滚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的焦土。
军官们吓得脸色惨白，纷纷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孙大炮喘着粗气，军刀上的血滴顺着刀刃滑落，滴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在寂静的营地中格外刺耳。他知道，杀了一个营长无济于事，后勤基地被毁，粮草和弹药损失殆尽，这才是致命的打击。
“将军，”参谋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声音颤抖，“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粮仓和弹药库都没了，弟兄们已经断粮，弹药也所剩无几，再留在这儿，恐怕……恐怕撑不了三天。”
“撑不了三天？”孙大炮怒视着参谋长，“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撤了？我孙大炮征战多年，还从没这么狼狈过！临城那弹丸之地，马小丑那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让我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参谋长连忙说道，“现在咱们缺粮缺弹，士兵们士气低落，要是马小丑趁机出城反击，咱们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不如暂时撤军，回到咱们的老巢，重新囤积粮草弹药，再整兵来犯，到时候一定能踏平临城，活捉马小丑！”
孙大炮沉默了。他何尝不知道参谋长说得对？但就这么灰溜溜地撤军，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转头望向临城的方向，城楼上隐约能看到飘扬的旗帜，那是马小丑的部队在耀武扬威。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让他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地禀报：“将军！不好了！各营的士兵们听说粮仓被烧，都闹了起来，有的士兵还在抢夺剩下的零星粮食，甚至发生了斗殴！还有几个连队的士兵，已经开始偷偷逃跑了！”
“什么？！”孙大炮脸色更加阴沉。士兵哗变，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没有了粮草弹药，士兵们本就士气低落，再加上逃跑的苗头，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他立刻翻身上马，带领亲卫赶往各营查看。果然，营地内一片混乱。士兵们聚集在一起，吵吵嚷嚷，有的骂骂咧咧，抱怨军官无能，让他们跟着受苦；有的则在营地内四处搜寻，想要找到一点能吃的东西；还有的士兵背着行囊，偷偷摸摸地朝着营地外围溜去，被巡逻队抓住后，还试图反抗。
“都给我住手！”孙大炮高声怒吼，声音洪亮如钟。但混乱的士兵们根本不理会他，依旧各自为战。一个年轻的士兵看到孙大炮，情绪激动地冲了上来：“将军！我们已经两天没吃饱饭了！现在粮仓又被烧了，我们根本活不下去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是啊！我们不想打仗了！我们要回家！”
“要么给我们粮食，要么让我们撤退！”
士兵们纷纷附和，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有人举起了步枪，对准了孙大炮和身边的军官。孙大炮的亲卫们立刻举枪相向，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随时可能爆发冲突。
孙大炮看着眼前这些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绝望和愤怒的士兵，心中的怒火渐渐被无奈取代。他知道，这些士兵跟着他征战，图的就是一口饭吃，一点军饷。现在粮草断绝，他们看不到希望，自然会心生不满，想要逃跑。
“大家安静！”孙大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高声说道，“我知道大家现在很困难，没饭吃，没弹药，跟着我受苦了。但我孙大炮向大家保证，只要我们撤回老巢，我立刻给大家补发军饷，让大家吃饱饭，喝好酒！等我们休整完毕，一定卷土重来，踏平临城，让大家好好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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