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时,阿黎和吴燕殊正围着几只小白鼠忙活。那些小家伙刚从城里回来,爪子上沾着些黑色的泥——是元军军营里的灶灰。吴燕殊拿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乌黑的汁液,小白鼠们挨个舔了舔,又钻进草丛,消失在通往城门的方向。“这是‘追魂散’,”阿黎往我手里又塞了颗药丸,这次是甘草味的,“老鼠沾了汁,碰到人就会留下味,夜里蛇会跟着味儿找过去。这些蛇是山里找的,最喜钻帐篷,元军夜里准得吓破胆。”
午后的阳光透过松枝洒下来,落在吴燕殊的发梢上,镀上层金边。她正给一条青蛇喂碎肉,蛇信子舔过她的指尖,她却连眼都没眨。“这蛇前日救过我,”她抬头冲我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在鹰嘴岩,它咬了偷袭我的元军,自己也中了箭,我给它敷了药,现在跟我亲着呢。”
傍晚时分,信鸽带来密信:“元军军营遭蛇鼠袭扰,已抬出三十多具尸体,个个脸色发青,像是被吓死的。有个千夫长夜里去茅厕,被蛇缠了脖子,亲兵救下来时,舌头都吓硬了,只会说‘蛇蛇蛇’。也速答闭了帅帐,连亲兵都不让进,帐里还传出砸东西的声音,像是在发脾气。”
我把信纸递给阿黎,她正用银簪挑着药粉,闻言突然把簪子往地上一戳,泥土溅起在她的靴面上:“胆小鬼,这点阵仗就怕了?今晚让他见识见识厉害的。”
三更刚过,南门的吊桥突然“嘎吱”一声放下。是城里的义军接应,他们举着宋旗,火把在夜色里连成线,像条火龙。我一挥手,阿黎的小队率先冲进去,马蹄踏在石板路上,溅起的水花里混着血——有个元军刚从茅厕跑出来,裤子还没系好,就被阿黎的剑挑飞了,尸体撞在城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也速答的帅帐在府衙后院,此刻竟还亮着灯,窗纸上映着个摇摇晃晃的影子。我们冲进去时,他正趴在药箱上翻找什么,药瓶散落一地,有个瓶子摔碎了,里面的药粉混着他的呕吐物,发出刺鼻的味,像是腐烂的杏仁。“刘云!你用了什么妖术?”他转身时,袍子上还沾着秽物,脸白得像纸,嘴唇干裂出血,“有种堂堂正正打一场!”
“你毒百姓的时候,怎么不说堂堂正正?”我让亲兵把他捆起来,他却突然往嘴里塞了个药丸,嘴角立刻冒出黑血。阿黎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硬生生把药丸抠了出来,指甲都陷进他的肉里:“想死?没那么容易。你得活着看百姓怎么处置你。”
府衙外,义军们正往车上搬粮食。有个药铺掌柜跑过来,手里举着本账册,封面都磨破了,纸页发黄发脆:“将军,这是也速答的毒方,上面记着他往哪口井投了多少巴豆,害死了多少百姓!您看这页,上个月初三,他往城西的甜水井投了半斤巴豆,那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光是登记在册的死者就有五十六个,还有些没名没姓的乞丐,直接被扔进江里了……”账册的纸页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像是那些枉死百姓的泪。
我让人把也速答拖到莱门口,百姓们早就围在那,黑压压一片,火把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通红。有个瞎眼的婆婆被人扶着,手里拄着根竹杖,杖头还缠着块白布,是她儿子的孝布。她摸着也苏答的脸,突然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跟在绍庆时咬杨文安的婆婆一模一样,假牙陷进肉里,渗出血来。“你这畜生!我儿子就是喝了毒井水死的!他才十五啊!昨天是他的生辰,我还给他留了块糕,现在还在灶上放着呢……”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万州城的宋旗升了起来。阿黎正指挥士兵清理水井,她把一种开着黄花的草扔进井里,井水立刻变得清澈,还带着股甜味。“这是‘解毒草’,”她笑着说,手里还捧着只小白鼠,那小家伙正舔她的指尖,“以后再也不怕毒了。咱们还在井边种了几棵,百姓一看就知道这口井是干净的。”
吴燕殊的海东青突然从空中俯冲而下,落在她肩头,嘴里叼着封信,信纸卷得紧紧的。是张珏从夔州发来的:“杨文安的残部往泸州跑了,哈刺帖在那边接应,小心他们狗急跳墙。听说哈刺帖带了门回回炮,是从襄阳战场上拖来的,能轰开三尺厚的城墙。”
我望着泸州方向,晨光里,群山的轮廓像头伏着的巨兽,山顶还盖着层雪,在阳光下闪着光。“让弟兄们好好休息,”我翻身上马,断水剑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剑鞘上的缠绳被风吹得飘动,“明天咱们去会会哈刺帖的回回炮。”
阿黎突然凑过来,手里拿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些晒干的解毒草:“给,带着路上用。说不定哈刺帖也学也速答玩阴的呢。”吴燕殊则把海东青往我胳膊上一放,那鹰用脑袋蹭了蹭我的脸,带着点凉意:“让它跟着你,有情况能早点报信。”
我笑着把解毒草塞进怀里,摸了摸海东青的脑袋:“走,先去吃碗热粥。昨天百姓送来的新米,熬粥肯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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