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一路狂奔,直到日头西斜,确认身后再无追兵,几名接应者才带着萧璟放缓了速度。众人皆是人困马乏,衣衫褴褛,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神情悲戚而疲惫。土地庙外那场惨烈的断后,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萧璟紧紧攥着怀中那两样用生命换来的物件,影七决然引开追兵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个沉默、神秘、却又屡次救他于危难的男人,如今生死未卜。他欠下的,已不仅仅是恩情,更是血债。
西郊三十里,落霞镇。因每当夕阳西下,霞光映照镇旁秋水河,波光粼粼如锦缎铺展而得名。小镇不算繁华,但也人来人往,多是附近农户和往来商旅歇脚之地。
按照影七最后的指示,萧璟与接应者们分开,独自一人沿着镇中唯一的青石板街寻找那个名为“哑婆”的茶摊。他此刻的形象与流民无异,破旧的衣衫,满身尘土,低垂着头,混在行人中毫不起眼。
很快,他在镇口一棵老槐树下,看到了一个支着简陋布棚的茶摊。摊主是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妪,正默默地擦拭着几张油腻的桌子。她似乎听力不佳,有人点茶也只是指了指桌上的粗瓷茶壶和几个杯子,并不言语。
这就是“哑婆”?
萧璟心中警惕未消,他走近茶摊,在一张空桌旁坐下,并未立刻点茶,而是观察着四周。茶摊生意清淡,除了他,只有两个脚夫模样的汉子在角落里低声交谈。
哑婆擦完桌子,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萧璟一眼,那眼神古井无波,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慢吞吞地擦拭着本就干净的灶台。
萧璟沉吟片刻,从怀中摸出那枚“锁钥金胆”,并未完全暴露,只是握在掌心,借着放在桌面的动作,让那独特的金色一角在哑婆眼前晃了一下。
就在金胆出现的瞬间,哑婆擦拭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她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看萧璟,只是提着水壶,颤巍巍地走到萧璟桌边,给他的空杯里斟满了浑浊的粗茶。
然后,她用极低、几乎如同气音般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喝完,跟老身来。”
说完,她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蹒跚着走回了灶台后。
萧璟心中一定,知道找对了人。他端起那碗不知滋味的粗茶,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弥漫口腔。
过了一会儿,哑婆开始收拾摊子,似乎准备打烊。萧璟默默起身,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哑婆并未回镇上的住所,而是领着萧璟,沿着秋水河岸,向着镇外走去。越走越偏僻,最终来到河湾处一座孤零零的、看起来废弃已久的河神庙前。
庙门虚掩,哑婆推门而入,萧璟紧随其后。
庙内光线昏暗,蛛网遍布,神像早已斑驳不堪。哑婆却径直走到神像后方,在一块松动的地砖上敲击了几下,地面竟悄无声息地滑开一个洞口,露出向下的石阶。
哑婆示意萧璟下去。
又是地下?萧璟此刻对这类隐秘通道已有些麻木,他毫不犹豫地走下石阶。下面是一间不大的地窖,虽然简陋,却干燥整洁,有床铺、桌椅,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隐约能听到外面的河水声。
哑婆也跟着下来,关上入口。她点燃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她布满皱纹的脸。此刻,她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在灯光下竟透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精明与锐利。
她盯着萧璟,声音不再伪装嘶哑,虽然依旧苍老,却清晰有力:“东西,给老身看看。”
萧璟将锁钥金胆和星图残卷取出,放在桌上。
哑婆拿起金胆,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符文,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追忆,有痛楚,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果然是它……王爷……您终究还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将金胆放下,又展开星图残卷,只看了一眼,脸色便猛地一变:“这图……你从何处得来?!”
她的反应如此激烈,让萧璟心中一凛:“未央宫,一间密室。”
“密室……”哑婆眼神闪烁,喃喃道,“他竟然将这东西也……看来,他是真的打算……”她再次住口,看向萧璟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悯,“孩子,你可知,拿着这两样东西,意味着什么?”
萧璟迎着她的目光,坦然道:“意味着危险,也意味着……真相。我想知道我父王的下落,想知道未央宫地底藏着什么。”
哑婆沉默良久,才缓缓道:“王爷的下落,老身不知。或许……他真的已经不在了。但这金胆和星图,牵扯的远不止王爷一人。它关乎天璇的国运,关乎一个被埋葬了数十年的秘密,也关乎……当今陛下,为何如此执着于找到你,以及它们。”
她走到墙边,摸索着按动一块砖石,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小小的壁龛,里面供奉着一个牌位,上面赫然刻着——靖安王萧远山之神位!
萧璟浑身剧震,踉跄上前,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牌位:“你……你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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