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极淡的,却发自内心的微笑。
『你?』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个幻象,歪了歪头。
『你不是她。』
幻象的身影一僵,缓缓转过身,那张与神子别无二致的脸上,满是冰冷的质问。
『我怎么不是?我就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不,你不是。』雷电影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你模仿得很像,无论是样貌,还是声音。但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你不够了解她,也不够了解我眼中的她。』
『真正的八重神子,那只屑狐狸……她很贪心,也很狡猾,而且,嘴馋得要命。』
雷电影的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那光芒温柔得能融化冰雪。
『如果她真的要离开我,绝不会像你这样,说一句决绝的话就走。』
『她会先花上三天三夜,列出一张长长的清单,上面写满了她离开后我需要为她做的事情。比如,鸣神大社未来一百年的所有开销,都要从天守阁的府库里出。』
『她会把她最喜欢的那几家点心铺子的账单,全都转到我的名下,让我付钱。』
『她还会敲诈我,至少三顿,不……三十顿油豆腐大餐,而且必须是我亲手做的。』
『最后,她会留下一封信,信里不会有任何伤感的话语,只会用各种刻薄的词句,把我从头到脚嘲笑一遍,说我这个没人要的宅女终于可以一个人孤独终老了。』
雷电影说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她会用尽一切办法,让我生气,让我恼怒,让我永远都忘不掉她。她就是那样一只,即使要走,也要在我心上狠狠挠上一爪子的坏狐狸。』
『她绝不会像你这样……』
雷电影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
『……这么无趣,这么干脆,这么……不把我的钱包放在眼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八重神子』的幻象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轰然破碎!
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那扇漆黑的大门,剧烈地震动起来。门后那股庞杂的意志,被彻底激怒了。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宏大的声音在整个一心净土回响。
漆黑的大门开始融化,扭曲,最终,重新塑造成一个身影。
一个与雷电影一模一样的身影。
她穿着同样的紫色和服,握着同样的薙草之稻光,甚至连脸上的那颗泪痣,位置都分毫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情感的,空洞的,宛若紫水晶雕琢而成的眼眸。其中只有绝对的规则,与永恒的静止。
『人偶……』雷电影看着眼前的『自己』,喃喃自语。
这正是她过去为了追求极致的『永恒』,而舍弃掉的,那个作为『雷电将军』执行规则的自我。一个没有情感,没有动摇,只为贯彻『永含』而存在的,最完美的兵器。
『情感是弱点。』人偶将军开口,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变化带来磨损。』
『你,已经被磨损了。』
她举起了手中的薙刀,刀尖直指雷电影。
『现在,由我来修正这个错误。』
下一秒,人偶将军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雷电影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横刀格挡。
锵!
一声巨响,火花四溅。
一股沛然巨力从刀身传来,雷电影被震得连连后退。
好快!好强!
人偶将军的攻击,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每一刀,每一式,都精准到了极点,完美得如同教科书。她的刀法,正是雷电影自己最熟悉的『无想』之刀,但却更加冰冷,更加纯粹,也更加……致命。
这是绝对规则的体现,是静止的极致。
『无想之一刀!』
人偶将军挥出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刀。紫色的刀光撕裂了整个净土空间,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朝着雷电影斩来。
雷电影深吸一口气,同样举刀相迎。
『无想之一刀!』
两道同样璀璨,却蕴含着截然不同意志的刀光,在净土的中央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轰隆!
整个一心净土都在这剧烈的碰撞中颤抖。
雷电影闷哼一声,再次被击退,握刀的手臂微微发麻。
她的『无想之一刀』,蕴含着守护的意志,蕴含着她对瞬息万变的感悟,充满了『人』的情感。
而对方的刀,却是纯粹的规则,纯粹的毁灭。在力量的层面上,竟然隐隐压过了她一头。
『你的刀,变钝了。』人偶将军面无表情地陈述着事实,『被无聊的情感所束缚,被瞬息的幻影所迷惑。这样的你,无法抵达永恒。』
她再次发起攻击,刀光如瀑,连绵不绝。
雷电影陷入了苦战。
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胜过眼前这个『自己』。
因为对方,就是她过去所追求的『完美』。一个不会犯错,不会动摇,不会被任何事物影响的,最强的雷电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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