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我的要求就是,要『严苛』。每一个零件的材质,每一行代码的逻辑,每一种材料的来源,我都需要一份详尽到荒谬的报告。流程要尽可能地繁琐,手续要尽可能地复杂。我需要你们用最严谨的姿态,去‘迎接’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明白吗?”
柊慎介是个聪明人,他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审查,而是一次刻意的刁难和拖延。他没有追问原因,只是再次深深地鞠躬。
“臣下明白了。请将军大人放心,勘定奉行一定会制定出一套让至冬国使团印象深刻的审查流程。”
“很好。”影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她的目光转向了九条裟罗。
“九条裟罗。”
“在!”九条裟罗立刻挺直了背脊,声音铿锵有力。
“近来,海只岛方向可有异动?”影问道。
九条裟罗愣了一下,随即回答:“回将军大人,自珊瑚宫心海宣布归顺幕府之后,海只岛已无成规模的抵抗势力。只有少数残党仍在负隅顽抗,但已不成气候。”
“不可掉以轻心。”影的声音转冷,“我得到情报,仍有部分海只岛的残余势力,企图在八酝岛集结,意图不轨。那里是祟神的源头,绝不能再起任何事端。”
九条裟罗的心猛地一紧:“将军大人的意思是?”
“我命令你,即刻从天领奉行中抽调一支精锐部队,秘密进驻八酝岛。以『长期驻防演练』为名,肃清岛上一切可疑人员,并对全岛进行军事管制。记住,这次行动必须高度保密,对外只宣称是常规演习。在接到我的下一步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八酝岛。”
这个命令让九条裟罗感到了深深的困惑。为了对付一些残党,需要动用精锐部队进行长期驻防?还要对整个八酝岛进行军事管制?这听起来,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她没有问。
作为一名武将,执行命令是她的天职。尤其是在经历了眼狩令的动摇之后,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是!末将领命!天领奉行必不辱使命!”九条裟罗单膝跪地,声音决绝。
“下去吧。”
“臣下告退。”
“末将告退。”
两人退出大殿后,空旷的殿内又只剩下影一人。她缓缓闭上眼睛,整个稻妻的版图,在她脑海中化作了一张巨大的棋盘。
神子的舆论造势,是为棋局铺开的背景。
勘定奉行的繁琐流程,是拖延时间的“明棋”。
而九条裟罗和她即将进驻八酝岛的精锐,则是最终收网的“暗棋”。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着那位傲慢的『博士』,亲自咬上鱼钩了。
……
与此同时,稻妻城外的一处密林中。
愚人众信使维克多,在确认四周无人之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圆盘。他将一丝冰元素力注入其中,圆盘的表面泛起一阵涟漪,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从中传出。
“说。”
“博士大人。”维克多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与紧张,“我见到了雷电将军。”
“哦?结果如何?”那个声音听起来似乎并不意外。
“她……她同意了我们的‘合作’提议。”维克多汇报道。
通讯装置的另一头,沉默了片刻。
维克多有些不安地补充道:“但是,博士大人,她提出了几个非常苛刻的条件。她要求我们将研究地点设在八酝岛,那里祟神之力极为浓郁,环境非常危险。而且,她还要求我们……必须先向稻妻公开展示一项能够解决祟神问题的技术,以证明我们的‘诚意’。”
维克多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博士大人,属下认为这可能是一个陷阱。雷电将军的态度转变的太快,这些条件也处处透着古怪。她似乎想把我们置于所有人的监视之下。”
他说完,便紧张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复。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传话的工具,但这些疑点,他必须上报。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一阵饶有兴致的轻笑声。
那笑声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傲慢与嘲弄,让维克多感到一阵寒意。
“条件?她居然还敢提条件?”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维克多,你做的很好。你的担忧也很有道理。这当然是一个陷阱,一个幼稚得可笑的陷阱。”
维克多愣住了。
“那……博士大人,我们……”
“告诉她,我们全部接受。”
通讯装置另一头的声音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愉悦感。
“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还妄想自己能决定笼子的样式吗?她以为设下一些小小的障碍,就能掌控全局?她以为把舞台放在所有人面前,就能获得安全感?”
“让她尽情地布置她的舞台吧,让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可怜的计划上。”
“我……很期待。”
“很期待亲眼看到,当她自以为是的陷阱,变成她自己的断头台时,她脸上那希望转为绝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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