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灵山。
号称三界最安宁的净土。
菩提树，金莲池，万年不变的梵唱。
空气里的每一个分子，都飘着禅意。
可今天，这片净土的主人，接引和准提两位圣人，脸黑的锅底一样。
哥俩盘在莲台上，死死瞪着面前的云镜。
云镜里，哪有半点禅音佛法。
更别提什么宝相庄严。
里面是群魔乱舞。
炸裂的音乐，是混沌魔神的嘶吼。
扭曲的光束，是天魔挥舞的触手，搅乱了整个三界。
天庭的神仙。
地府的鬼差。
人间的凡人。
北俱芦洲的妖王。
全都疯了。
跟着那噪音，瞎几把扭。
庄严？
体面？
不存在的。
这画面，把“清净”两个字按在地上来回的摩擦。
两位圣人都不说话了。
他俩的表情，和他俩开了亿万年的高端清修会所，眼看会员全翻墙跑隔壁土嗨迪厅去了一样。
会员们还边跑边喊“土狗爱看”。
准提圣人手里的七宝妙树，宝光都黯淡了。
他向来是个急性子，主张先下手为强。
按他的剧本，妙音这次去，应该用无上佛法走雷霆路线，一波干平三界所有的靡靡之音，把那些迷途羔羊全拎回正道上来。
结果呢。
羔羊们非但没回正道，反而在泥坑里打滚，滚的一脸幸福。
“师兄。。。。”
准提憋不住了，嗓子发干。
“这等。。。。粗鄙玩意，竟然能把人蛊惑成这样？”
在他眼里，苏眠搞出的这些东西，就是修行路上的砒霜，是欲望的催化剂。
而他们西方教，是解药。
现在病人不吃解药，抱着砒霜吨吨吨猛灌，还喊着“好喝”。
这让他那颗圣人道果，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不理解。
一直没吭声的接引圣人，睁开了眼。
他脸上还是那副老样子，苦哈哈的。
但今天的苦里，又多了点想不通的味儿。
他没回答准提，伸出手指，在云镜上点了点。
画面放大。
定格在一张凡人脸上。
那人正摇头晃脑，爽的飞起。
是个长安城卖炊饼的小贩，白天刚被城管撵了三条街，晚上听了牛头马面的相声，把一年的委屈全笑了出去。
此刻他满脸通红，浑身是汗，动作蠢的活脱脱一头熊，嘴巴咧到耳根，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但他很快乐。
没掺任何杂质的，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快乐。
接引圣人又划了一下。
天庭的观礼席。
月老正把红线当荧光棒甩，甩的呼呼生风，一边甩还一边吼，半点没平日里管三界姻缘的仙家样子。
他也很快乐。
画面再转。
地府，一个刚喝完孟婆汤，马上要投胎的鬼，正拉着旁边的鬼哥们跳僵尸舞。
他同样很快乐。
“师弟，你看。”
接引的声音传来，带着长长的一声叹。
“他们，再笑。”
准提不说话了。
他当然看见了。
哪不是听完佛法，大彻大悟的微笑。
那是一种最原始，最野蛮，没半点技术含量的狂喜。
接引又说：“我们想渡众生脱离苦海，可这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们给他们清心寡欲的法子，告诉他们极乐世界有多安宁。可他们却沉浸在这喧嚣的红尘里，不想出来。”
“或许。。。。我们错了。”
“我们以为欲望是苦，是毒。可对众生来说，没地方发的欲望，才是苦。硬堵，只会把堤坝搞塌。”
接引圣人看向云镜。
看向那个站在台子最前头，嘶吼着指挥全场蹦迪的苏眠。
“堵，不如疏。”
四个字，重重敲在准提的心上。
他看着镜子里山崩海啸的狂热，看着那些神人鬼妖脸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笑。
手里的七宝妙树，宝光彻底没了。
他悟了。
他们想卖给众生一套死贵的“灵魂净化系统”，告诉大家装上这个，就永远没烦恼。
可苏眠，直接给众生发了一堆简单粗暴的“快乐表情包”。
众生选择了表情包。
硬推销，走不通了。
大道之争，争的不是谁更高明，是谁顺着“势”。
现在，三界的“势”，是快乐。
“我明白了。”
准提圣人闭上眼，再睁开，眼里的偏执已经化为清澈。
他伸出手。
一朵金莲从指尖飞出，穿过虚空，奔着三界春晚的现场去了。
。。。。
通天台上，狂欢还在烧。
妙音菩萨一个人站在云端，跟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她是一座完美的白玉雕像，安静的站在菜市场中央。
她那张完美的脸，第一次没绷住。
不是气。
不是不甘心。
是一种纯粹的，彻底的，空白。
她那颗被佛法泡了几千年的脑子，因为搞不懂眼前的逻辑，直接变成了一团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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