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夜,寒彻骨髓。白日的酷热褪去,只剩下能冻裂石头的冰冷。风不再是热浪,而是裹挟着细沙的刀锋,刮过林朔的脸颊和手背,留下细微的血痕。
他体内的伤势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蚕食着他的气力。每一次迈步,肋下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不敢停下,身后的鹰唳声虽已遥远,却像催命的符咒,逼着他透支最后一丝潜能。
他必须在天亮前,找到一处足以躲避“血瞳雕”锐利目光的藏身之所。
沙海无边,除了起伏的沙丘,看不到任何凸起的地貌。就在他几乎力竭,脚步开始踉跄之时,脚下忽然一滑——并非松软的流沙,而是某种坚硬的、带有棱角的东西。
林朔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沿着陡峭的沙坡滚落下去。沙粒灌入口鼻,天旋地转。最终,他的后背重重撞在一处坚硬的岩壁上,才止住了跌势。
他咳出满嘴的沙土,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借着微弱的星光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被流沙半掩的废墟。残破的土墙歪斜着,大部分已被黄沙吞噬,只露出小半截挣扎的痕迹。他方才滚落的地方,沙土滑落,露出了下方一片黑黢黢的、人工开凿的痕迹——一个向下的狭窄入口,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是某个古代遗存的墓穴?还是沙漠部族废弃的避难所?
林朔顾不上多想,这无疑是眼下唯一的生机。他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异响。他深吸一口气,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扒开入口处松软的沙土,艰难地钻了进去。
内部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甬道,极为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某种腐朽的气味。
爬行了约莫十数丈,前方空间豁然开朗。
似乎是一间不大的石室。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林朔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着血水浸湿了衣襟。他从怀中摸索出火折子——幸好用油布包着,尚未被沙土完全浸湿。
用力晃了晃,微弱的光亮起,勉强驱散了咫尺范围内的黑暗。
火光跳跃,映照出石室模糊的轮廓。四壁是粗糙开凿的岩石,刻着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壁画,人物形象怪异,不似中原风格。角落里散落着一些陶罐碎片和早已朽烂不堪的织物残片。
这里显然已废弃了无数岁月。
林朔稍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剧烈的疼痛和疲惫便如同决堤洪水般涌来。他检查了一下肋下的伤口,布条已被血浸透。他咬咬牙,撕下内衫相对干净的布条,重新艰难地包扎。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靠在石壁上,眼皮沉重如山。
但他不敢睡死。火折子的光芒微弱而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在这绝对的寂静与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他能听到自己心脏疲惫的搏动,能听到血液流过耳膜的微弱声响,甚至能听到沙粒在外面偶尔滑落的簌簌声。
还有……另一种极其细微的、若有若无的摩擦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缓缓移动。
林朔猛地一个激灵,睡意瞬间驱散大半。他握紧了身旁的铁剑——这柄普通的青钢剑,如今是他唯一的倚仗。
他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那声音又消失了。仿佛只是错觉。
是伤重产生的幻听?还是……这废墟深处,真的存在着什么?
火折子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将他警惕的身影投在石壁上,扭曲晃动,如同蛰伏的鬼魅。
他不再试图看清什么,只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听觉上,每一个毛孔都感知着周遭最细微的变化。
未知,往往比已知的危险更令人心悸。
在这西域大漠深处,被无尽黑暗吞噬的地下废墟里,孤独的旅人握紧了剑,与可能存在的、看不见的东西,陷入了死寂的对峙。
风暴之外,是另一重更深沉的寂静杀机。
火折子发出“噼啪”一声轻响,最后一丝火苗挣扎了一下,彻底熄灭。
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那细微的摩擦声在黑暗降临的同一刻,变得清晰起来!不再是若有若无,而是近在咫尺的、缓慢的、带着某种粘滞感的拖行声,从石室深处的某个方向传来。
林朔的呼吸骤然屏住,全身肌肉绷紧,握剑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伤口的疼痛在这一刻被高度警觉所压下。
黑暗中,视觉无用,他只能将全部心神寄托于听觉和直觉。
那声音停了。仿佛也在感知着他的存在。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
“嘶……”
一声极轻微、却带着冰冷寒意的嘶气声,几乎贴着林朔的耳边响起!伴随着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气息,冰冷地喷在他的颈侧。
有东西!就在他身边!
林朔头皮瞬间炸开,想也不想,几乎是本能反应,身体猛地向侧方翻滚,同时手中铁剑循着声音来处疾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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