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云芷,愿受千刀万剐之刑!愿以此身血肉,祭奠所有因臣‘妖言’而蒙蔽的忠良!愿以此牌破碎,谢陛下当日错信之恩!”
“但若臣所画,皆为真实——”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冷得像腊月寒风:
“那么,所有看过此画仍心存疑虑者,所有听过真相仍试图遮掩者,所有知晓罪孽仍装聋作哑者……便是目无君上,便是欺君罔上,便是这朗朗乾坤之下,最大的罪人!”
“请陛下,圣裁!”
话音落下,金牌在她手中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如同龙吟般的嗡鸣。
整个金殿,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包括皇帝,包括萧绝,包括那些藏在队列中、心中依旧打着小算盘的官员,都被这番话震住了。
以“御笔丹青”金牌为赌注,以千刀万剐为代价,求一个当场作画、以画呈证的机会!
这不是辩解,不是哀求。
这是挑战!
是对所有怀疑者的挑战,是对这座金殿、对这个朝堂、对人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与偏见的,最直接的挑战!
她在用她最擅长、也最被质疑的方式,去证明自己!
她在告诉所有人:你们怕我的画,疑我的笔,好,那我就在你们面前画!画给你们看!看这笔下流淌的,究竟是妖术,还是血淋淋的、你们不敢面对的真相!
皇帝的手,紧紧握住了龙椅的扶手。
他看着下方跪拜的女子,看着她高举的金牌,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知道,自己此刻的一个决定,将不仅关乎云芷一人的生死荣辱,更将决定这场持续了半日的朝会,最终会以何种方式收场,会为明天月圆之夜的决战,铺垫下怎样的基调。
若不准,便是默认了那些猜疑,寒了云芷的心,也辜负了萧绝赌上一切的维护。朝堂人心会更加离散,面对国师时的凝聚力将大打折扣。
若准了……让一个女子,在这象征帝国最高权力、最庄严肃穆的金殿之上,当场作画,画的还是那些血腥、黑暗、不堪入目的真相……这合礼制吗?这像话吗?
可“御笔丹青”金牌,本就有“以画代奏,以图呈证”的特权。金牌赐下时,他就赋予了持牌者这个权力。只是从来没有人,敢在这样的大朝会上,在满朝文武面前,动用这个特权。
云芷是第一个。
也是赌得最大的一个。
皇帝的目光,与下方萧绝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萧绝没有说话,只是对他,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无声的、却重若千钧的肯定。
皇帝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母妃临终前不甘的眼神,自己登基时如履薄冰的惶恐,这些年来在朝堂上平衡各方势力的疲惫,还有……云芷呈上的那幅《罪己之绘》中,云凛刑场诀别时,眼中最后的清明与绝望。
许久。
他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也一片冰冷。
“准。”
一个字,像惊雷,在金殿上空炸响。
“内侍,备画案,备笔墨,备绢帛!”皇帝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决断,“就在这金殿之上,朕与众卿,一同观摩——忠国公云芷,如何以‘御笔丹青’,呈证乾坤!”
内侍慌忙应诺,很快,一张紫檀木画案被抬上御道,摆在云芷面前。上等的宣纸、特制的颜料、大小不一的毛笔……一一备齐。甚至还有一盏灯被特意调整了角度,确保光线能均匀地照亮画案。
云芷缓缓起身。
她走到画案前,没有立即动笔。她先是仔细地净了手,用丝帕擦干每一根手指。然后,她展开宣纸,用镇纸压平四角。她挑选了一支中号狼毫笔,在清水中润透,再在宣纸上试了试笔锋。
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都庄严肃穆,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聚焦在那张空白的宣纸上。
萧绝就站在她身侧三步之外,手按在“镇岳”剑柄上,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他的目光没有看画案,而是缓缓扫视着殿内百官,眼神冰冷而警惕,仿佛在警告:谁敢在此刻打扰,杀无赦。
终于,云芷提起了笔。
她蘸墨了。
不是普通的墨。是她特制的,混合了朱砂、金粉和某种不知名药材的“血金墨”。墨色在笔尖凝聚,呈现出一种暗沉中透着金红的诡异色泽。
笔尖,落向宣纸。
第一笔,落下。
不是勾勒,不是描摹。
而是……点。
一点浓墨,点在宣纸的正中央。
就在那点墨迹触及纸面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以那点墨迹为中心,一道澹金色的光晕骤然荡开!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涟漪迅速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画案,甚至漫延到云芷周身三尺范围!
光晕中,云芷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只有她握着笔的手,稳如磐石。她的眼神专注到了极致,眼中金色的光芒流转,与笔下墨迹的光晕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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