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荒原之风,如同无数把钝刀子,刮过裸露的岩石与枯死的苔藓,发出呜咽般的嘶鸣。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枫的意识,是从左眼那撕裂般的剧痛中逐渐苏醒的。
每一次心跳,都仿佛有钢针在眼球后疯狂攒刺,牵连着半边头颅都嗡嗡作响,恶心欲呕。他艰难地睁开右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舒婉儿那张近在咫尺、写满疲惫与担忧的绝美脸庞。她面纱已然取下,露出略显苍白的容颜,几缕青丝被寒风撩动,拂过她紧蹙的黛眉。此刻,她正全神贯注,纤细的指尖萦绕着温润的青色光晕,小心翼翼地点在林枫剧痛的左眼周围。一股清凉舒缓、带着滋养神魂效力的药力,正透过她的指尖缓缓渡入,勉力安抚着那几乎暴走失控的洞虚符眼。
“别动。”见林枫醒来,舒婉儿立刻低声阻止,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你的左眼...符眼本源透支太过,又强行催动,险些彻底崩毁。我已用‘青灵蕴神膏’暂时稳定,但一月之内,绝不可再妄动分毫,否则必有失明之虞!”
林枫闻言,心中凛然。他尝试微微感应左眼,果然,那原本如臂指使、能窥见万物本源的洞虚符眼,此刻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只剩下微弱的光斑和针扎般的痛楚,根本无法凝聚。那新生的、第三重结构的微缩符阵也彻底黯淡,仿佛从未出现过。
代价惨重...但值得。
他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一旁。孟浪正骂骂咧咧地在一旁生起一小堆篝火,用的是一种散发着淡淡药香的黑色木炭,驱散着周遭的寒意。他看起来也十分狼狈,衣袍破损,脸上多了几道血痕,但动作依旧麻利。
“妈的,总算醒了!你小子可真能睡!”孟浪注意到林枫的目光,咧了咧嘴,递过来一个皮囊,“喝点‘暖腑酒’,这鬼地方邪门得很,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林枫接过酒囊,灌了一口。辛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却也牵动了内腑的伤势,引得他一阵咳嗽。他这才感觉到,不仅左眼,全身经脉都如同被犁过一遍,处处隐痛,新生的雷霆剑元也黯淡了不少,好在剑胎根基未损,正在缓缓自行吸收着天地间稀薄的灵气恢复。
“这是哪里?”林枫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不知道。”舒婉儿收回手,轻轻吐出一口气,脸色又白了几分,显然为林枫疗伤消耗不小。“那空间通道极不稳定,传送目的地是随机的。但此地灵气稀薄贫瘠,寒意中带着阴煞,绝非善地。”
林枫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一望无际的黑色荒原,怪石嶙峋,枯草伏地,看不到任何生机,只有永恒的寒风与灰暗的天空。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寂感扑面而来。
然而,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上,林枫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他虽无法动用洞虚符眼,但《太虚剑典》对能量气息的感知依旧敏锐。他能感觉到,脚下的黑色大地深处,似乎蛰伏着某种极其庞大、古老、却充满了混乱与暴戾气息的能量脉络,如同沉睡的凶兽,令人隐隐不安。
“当务之急,是尽快确定方位,离开此地,并寻些药材为你我疗伤。”舒婉儿整理了一下衣裙,重新戴上面纱,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清冷理智。
孟浪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又苦恼道:“但这鬼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往哪走都是个问题...”
话音未落!
呜嗡——!!!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九天之外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荒原的死寂!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古老气息,瞬间传遍四野!
三人脸色同时一变,猛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远方的天际。
只见铅灰色的云层之下,一个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破空而来!随着距离拉近,那黑点迅速放大,显露出其狰狞而庞大的轮廓!
那是一艘巨大无比的黑色楼船!
楼船通体由某种暗沉的金属铸造,船首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黑鹰,鹰眸镶嵌着巨大的血色晶石,闪烁着冰冷嗜血的光芒。船身两侧,延伸出数十对巨大的、如同蜈蚣节肢般的金属船桨,此刻正有规律地划动着空气,带起低沉的风雷之声!船体周围,缭绕着淡淡的黑色云雾,旗帜飘扬,上面赫然绣着——一座巍峨的山峰被闪电环绕的图案!
玄天宗!
“是玄天宗的‘墨云战舟’!”孟浪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舒婉儿的眼神也瞬间冰冷下来,素手悄然扣住了数张灵符。
林枫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在这片陌生的荒原上遭遇玄天宗的战舟,绝非好事!
那墨云战舟显然也发现了地面上的三人,庞大的船体微微调整方向,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缓缓降低高度,最终悬浮在三人头顶百丈之处投下的巨大阴影,几乎将整片区域笼罩。船体侧舷打开数个洞口,数十名身着玄天宗服饰、气息精悍的修士脚踏飞行法器,鱼贯而出,迅速散开,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冰冷的目光锁定了下方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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