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脔”。
这两个字,猝不及防地刺穿了玉清努力维持的平静外壳。
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荒谬感的热血,猛地冲上他的头顶,让他的脸颊瞬间感到一阵烧灼。
他在南风馆里,听过比这更下流、更不堪的称呼。但那些称呼,大多带着狎昵和欲望,是那个环境里赤裸裸的交易的一部分。
而眼前这个男人,用如此冷静的、甚至带着文绉绉意味的词汇,却表达着最深切的鄙夷和否定。
这比直接的辱骂,更让人难堪。
玉清的呼吸几不可察地窒了一下,他强迫自己将那股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下去。
不能动怒,不能失态,更不能反驳。
在这个人面前,任何情绪的外露,都可能带来更糟糕的后果。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带着春日草木气息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带着一股冰凉的铁锈味。
他依着记忆中面对难缠客人时的规矩,将腰弯得更低了些,行了一个更恭敬的礼。
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异样,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温顺。
“我叫玉清。”他开口,声音放得轻而平稳,听不出喜怒,“您好,顾公子。”
他避开了那个尖锐的问题,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只是报上自己的名字,并用一个客气而疏远的称呼,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这是一种无声的划清界限,也是一种卑微的自我保护。
然而,他的内心,早已是另一番惊涛骇浪。
禁脔?这词儿用得可真他妈的讲究!
他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直接说是玩物,是玩意儿,不就得了?还非得拽个文!显得你多有学问似的!
果然是来找茬的,怕我吹他老子的枕边风,分他们顾家的家产?
玉清只觉得荒谬透顶,也不看看我是什么出身,一介男子,无亲无故,连个户籍都没有的黑户,我能图谋他顾家什么?图这四方院子,还是一日三餐的残羹冷饭?
他们父子之间有什么龃龉,关我屁事!何苦来找我一个可怜人的晦气!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些激烈的吐槽在他心里翻滚,如同沸腾的岩浆,但他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逆来顺受的、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甚至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算是“恭顺”的表情,但最终发现有些困难,只好维持着面部的平静。
顾枭对他的回答似乎并不在意,但眼神中的冷意并未减少分毫。
他向前踏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
玉清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种淡淡的、像是雪松混合着烟草的冷冽气息,与他父亲顾建源身上常有的酒气和陈旧墨味截然不同。
顾枭的目光再次落在玉清脸上,这一次,带着更深的审视,仿佛要穿透他那层温顺的伪装,直看到内里去。
他的视线又一次扫过那颗朱砂痣,这一次,玉清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那种毫不掩饰的讥诮。
仿佛在说:长着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身份,也配?
玉清的心沉了沉,但依旧垂着眼睑,不与他对视。
他像一株在寒风中被冻僵的草,无力反抗,只能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更猛烈的风雪。
顾枭失去了与玉清进行这种无声对峙的耐心,在他看来,眼前这个低眉顺眼、如同精致瓷偶般的人,除了这张脸和这身皮囊,内里恐怕早已被驯化得空洞而麻木。
与这样的人多费唇舌,纯属浪费。
他不再绕圈子,声音比刚才更冷硬了几分,带着明晃晃的命令口吻,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管你是玉清,还是叫什么别的。”
他的目光刺在玉清身上:“我劝你安分守己地待在你的笼子里。”
他顿了顿,向前微微倾身,尽管玉清垂着眼,也能感受到那迫人的阴影笼罩下来。
“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他的语调压低,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不该有的心思,一分别动。顾家,不是你能痴心妄想的地方。”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玉清早已结痂的自尊上。
“笼子”、“身份”、“痴心妄想”……每一个词,都精准地踩在他的痛处。
玉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钝痛蔓延开来。但他知道,此刻任何细微的反抗迹象,都可能招致更严厉的打击。
他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抵到胸口,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清晰地回应:“是,玉清明白。”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顾公子放心。”
我能有什么心思?他在内心自嘲地冷笑。
活着,喘气,吃饭,睡觉,这就是我全部的心思了。还痴心妄想?我连明天是晴是雨都不敢多想,还敢妄想你们顾家的泼天富贵?真是抬举我了!
我只求你们父子俩都离我远点,让我在这‘笼子’里自生自灭,就谢天谢地了!
他这副油盐不进、完全认命的样子,让顾枭感到有些无趣,甚至是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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