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建安六年(公元 201 年)冬夜,并州温县(今河南温县)张家府邸的西厢房内,一盏油灯忽明忽暗,映照着十七岁的张春华紧绷的脸庞。她刚刚亲手将家中的老仆捆绑在柴房的立柱上,粗麻绳在老人枯瘦的手腕上勒出深深的红痕,而地上那滩尚未凝固的血迹,正从厨房方向蜿蜒而来,在青砖地面上凝结成暗褐色的冰花。
“少夫人,老奴…… 老奴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啊!” 老仆的哀求声透过门缝传来,带着哭腔的颤抖刺破了冬夜的寂静。张春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身上那件藕荷色的襦裙下摆还沾着泥点,那是半个时辰前在后院掩埋物证时留下的痕迹。
就在一个时辰前,她的丈夫司马懿刚刚结束与京兆尹司马防(司马懿之父)的密谈。父子二人在书房内低声商议着如何拒绝曹操的征召 —— 这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司空已三次派人前来,要征辟司马懿出任文学掾,而司马懿始终以 “风痹”(类风湿性关节炎)为由卧床不起。按照当时的律法,若无故拒绝朝廷征召,轻则阖家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孟德多疑,此次派来的眼线恐怕已在府外潜伏。” 司马防临走前的叮嘱犹在耳畔,“若病情败露,我司马氏将万劫不复。” 张春华当时正端着汤药走进外间,虽未听清全部对话,却敏锐地捕捉到 “曹操”“败露”“灭门” 等关键词。她放下药碗正要退下,却听见厨房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 那是负责煎药的老仆不慎打翻了药罐,而更要命的是,老仆刚才恰好经过书房窗外。
张春华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出去。当她看到老仆呆立在原地,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慌乱时,心中已然明了:方才父子二人的谈话,恐怕已被这位跟随张家多年的老仆听去了大半。
“王伯,您没事吧?” 张春华强压着心头的颤抖,快步走上前想要搀扶老仆。可当她的手触碰到老人的手臂时,却感觉到对方身体剧烈的抽搐 —— 这不是惊吓导致的颤抖,而是一种知晓秘密后试图掩饰的本能反应。
老仆慌忙将手缩回去,结结巴巴地说:“没…… 没事,少夫人,老奴只是手滑……” 他的目光躲闪着,不敢与张春华对视,而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瞟向院外的方向。
那一刻,张春华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她想起去年家乡遭遇兵祸时,父亲张汪(时任粟邑令)为保护百姓与乱兵殊死搏斗的场景;想起出嫁前母亲握着她的手叮嘱 “嫁入司马家,当以家族安危为己任”;更想起三天前司马懿为伪装病状,故意在寒冬里将被褥扔到地上,任由寒气侵入关节,醒来时整条右腿都已僵硬不能动弹。
“王伯,” 张春华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让老仆感到一阵寒意,“您跟随我张家二十余年,我爹娘待您不薄,如今……”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拍了拍老仆的肩膀。可就是这个看似温和的动作,却让老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少夫人饶命!老奴什么都没听见,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啊!”
张春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此刻任何犹豫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曹操的眼线遍布各州郡,若老仆今日将所见所闻泄露出去,不仅司马懿要被治罪,整个司马家族都将面临灭门之祸。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墙角那根用来劈柴的铁斧上,心中已然做出了抉择。
半个时辰后,当司马懿拄着拐杖,强忍着关节的疼痛来到后院时,看到的便是妻子站在柴房门口,身上沾着血迹,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场景。“春华,你……” 司马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妻子 —— 那个平日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话总是柔声细语的少女,此刻竟像一位经历过沙场厮杀的战士。
张春华没有解释,只是走上前搀扶住丈夫,轻声说:“夫君,此事我已处理妥当,你无需担忧。只是今后府中之事,还需更加谨慎。” 她顿了顿,补充道,“王伯年老体弱,今日不慎失足落入井中,我已让人将他好生安葬了。”
司马懿顺着妻子的目光望向柴房,又看了看后院那口刚刚填上新土的枯井,心中瞬间明白了一切。他握紧妻子冰冷的手,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 有震惊,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敬佩。也就是从这个寒夜开始,司马懿真正意识到,自己娶的不仅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妻子,更是一位能在乱世中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建安十三年(公元 208 年),曹操废三公,自任丞相,再次征召司马懿为文学掾,并放出狠话:“若复盘桓,便收之。”(若再装病,就将他逮捕入狱)。此时的司马懿已无法再继续伪装,只得应召前往许昌任职。张春华则带着年幼的长子司马师(时年 5 岁)和次子司马昭(时年 3 岁)留在温县老宅,挑起了主持家事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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