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野火营的临时营地便已苏醒。李大牛粗犷的号子声响起，幸存的二十名汉子迅速在空地上集结列队，开始新一天的操练。经过昨日的初步磨合，队伍的动作虽仍显生涩，但那股凝练的杀气已初具雏形。
汪小野双臂抱胸，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训练场，不时发出冷硬的指令：“第二队，步子乱了！重来！”“李大牛，你那叫劈砍？老娘们剁菜都比你有力道！”
他的呵斥毫不留情，队员们却无人敢有怨言，只是咬紧牙关，更加拼命地练习。因为他们知道，这少年教的东西，是真能在战场上保命的。
小竹和小梅站在营地边缘的窝棚旁，看着阳光下挥汗如雨、喊杀震天的训练场面，眼神中充满了羡慕和一种难以言说的渴望。她们不再是需要被完全庇护的弱者，流民坡的血战和昨日的所见所闻，让她们内心深处某种东西悄然觉醒。
终于，在队伍中途休息、众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时，小竹深吸一口气，拉着妹妹小梅，径直走到了汪小野面前。
“恩公！”小竹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坚定。
汪小野正低头查看王石头纠正一名队员的持刀姿势，闻声抬起头，看到姐妹俩一脸严肃地站在面前，挑眉道：“嗯？什么事？粥煮糊了还是水烧干了？” 语气一如既往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
小竹被他噎了一下，脸颊微红，但还是挺直了腰板：“不是！恩公，我们……我们想参加训练！”
“对……我们也想学！”小梅也鼓起勇气，小声但清晰地说道，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这话一出，不仅汪小野愣了一下，旁边休息的队员们也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女人参加这种血腥的军事训练？在这世道，可是闻所未闻。
汪小野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姐妹俩身形纤细，虽然经历了磨难，眼神比初见时坚毅了许多，但底子终究是弱的。他嗤笑一声，毒舌模式启动：“参加训练？就你们这细胳膊细腿的，跑两步都喘，拿得动刀吗？别到时候敌人没砍着，先把自己给绊倒了。老老实实烧火做饭、照顾伤员，就是你们最大的贡献。”
他这话说得不留情面，主要是考虑到训练的残酷性和她们的身体条件，不想她们白白受苦甚至受伤。
小竹的倔脾气却上来了，她梗着脖子：“我们是不如男人力气大，但我们不怕苦！流民坡上，我们也用石头砸过辽狗！我们不想每次都只能躲在后面等死！我们也想有保护自己、甚至帮上忙的能力！”
小梅也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却异常执着：“恩公，我们……我们不想再成为累赘了。万一……万一再有危险，我们至少……至少能跑得快一点，或者……能帮上一点忙，而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 她想起了流民坡上惨死的乡亲，声音哽咽。
姐妹俩的话，让原本有些嬉笑的队员们安静了下来。他们看着这两个看似柔弱的姑娘，想到了自己的妻女姐妹，想到了乱世中女子更加悲惨的命运，眼神中多了几分理解和同情。
汪小野看着她们倔强而认真的眼神，心中那点玩世不恭收敛了起来。他沉默了片刻，内心OS：「啧，麻烦……不过这份心气，倒是难得。乱世之中，多一分自保之力总是好的，总不能真让她们当一辈子花瓶丫头。」
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略带恶趣味的笑容：“行啊，既然你们不怕死，想找罪受，那我就成全你们。”
他指着训练场边缘一块几十斤重的大石头：“看见那块石头没？先去把它抱起来，绕着场地走三圈。能做到，我就考虑教你们点保命的本事。做不到，以后就别提这茬了，安心当你们的丫头。”
众人哗然，那石头壮汉搬起来都费劲，更别说两个姑娘了。这明显是刁难。
小竹和小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小竹率先走过去，深吸一口气，弯腰去抱那块石头，脸憋得通红，石头却纹丝不动。小梅也上前帮忙，两人一起用力，才勉强将石头抬起一点点，踉跄着走了几步就不得不放下，气喘吁吁，手心都被粗糙的石面磨红了。
队员们看得直摇头，觉得汪小野太过分了。
汪小野却走到她们面前，蹲下身，指着她们发力错误的姿势，语气依旧毒舌，但内容却变了：“蠢！抱石头是用蛮力吗？腰腹核心发力懂不懂？脚步要稳，呼吸要配合！就你们这姿势，没被敌人打死，先把自己腰闪了！”
他嘴上骂着，却是在点出关键。接着，他站起身，对全体队员说道：“都看好了！力气大小是天生的，但怎么用力，是可以练的！男人女人都一样！她们力气小，就更得学会用巧劲！以后训练，加入核心力量和耐力项目，别光知道傻练胳膊！”
然后，他转向目瞪口呆的小竹小梅，哼了一声：“从今天起，每天清晨，别人练杀人技之前，你们先跟着我练一个时辰的基本功——扎马步，练呼吸，跑圈，还有……怎么用巧劲搬东西、怎么摔倒才不受伤。什么时候我觉得你们底盘够稳了，再教你们怎么用短匕、怎么撒石灰粉跑路。”
他这算是变相答应了她们的请求，虽然入门条件极其“基础”且“屈辱”。
小竹和小梅先是一愣，随即狂喜，连忙点头：“谢谢恩公！我们一定好好练！”
汪小野挥挥手，一脸嫌弃：“别高兴太早，有你们哭的时候。现在，先去烧水，训练完大家要喝。” 内心：「唉，我这该死的责任心，又给自己找了两份累赘……不过，教丫头们怎么阴人，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他看着姐妹俩欢天喜地跑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乱世，多两个带刺的丫头，或许也不是坏事。
野火营的训练场上，从此多了两道纤细却异常坚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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