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史莱克学院那扇缺了块木板的破旧大门旁缓缓停稳,车轮碾过门前坑洼的碎石路,发出一阵“轱辘轱辘”的轻响,最后“吱呀”一声刹住,车轴转动的摩擦音像把钝锯,划破了深夜里山林间的沉寂。
“到了到了!都给老子醒醒!”赵无极粗哑的嗓门骤然炸开,像村口老庙那面年久失修的铜锣被猛敲了一下,震得车厢壁都微微发颤,瞬间敲醒了里头昏昏欲睡的一群人。
小舞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点未干的水汽,嘴里嘟囔着“再睡会儿”,手肘不小心撞到白天被玉天心魂力震到的腰侧,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嘶——”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奥斯卡打着哈欠坐起身,脑袋还昏沉得很,屁股一滑,差点从硬邦邦的木椅上摔下去,慌忙伸手抓住旁边的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戴沐白靠在车厢角落,听到声音后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间带着不易察觉的闷痛,却还是率先挺直脊背站起身,动作幅度稍大,牵动了背上被雷霆击中的伤口,他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闷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依旧梗着脖子,没让旁人看出半分脆弱。
车厢里的动静让肖笑笑猛地惊醒,她像是被人拽了一把似的,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后背还带着刚才靠着什么的温热触感。转头一看,竟是唐三的肩膀。他正平静地收回刚才垫在她额侧的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似乎是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有些发麻,随即轻轻活动了几下手臂,骨节发出细微的声响,神情淡然得仿佛刚才她靠在他肩上睡了一路,只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小事。
“呃……谢谢。”肖笑笑脸颊倏地一热,像是被炭火燎了一下,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一点距离,眼神有些闪躲,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唐三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随即起身,跟着戴沐白的脚步下了马车,黑色的衣摆在夜风中轻轻晃了晃。
马车外,邵鑫和卢奇斌两位老师早已等在那里。邵鑫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快步走到戴沐白和小舞面前,先是掀开戴沐白背后的衣服看了看伤口,眉头皱了皱,又伸手按了按小舞的腰侧,随即从布包里掏出几颗圆滚滚的糖豆,塞到两人手里,又给其他人也各分了一颗,语气急促:“赶紧的!回去找个安静地方打坐,把这药豆的药力吸收了,别浪费了!这可是我攒了好久的药材炼的!”
弗兰德站在一旁,怀里抱着他的钱袋,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脸上难得没提他赢钱的事,看着眼前一群蔫头耷脑、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的小怪物,挥了挥手,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却依旧嘴硬:“都滚回去休息!明天上午给你们半天时间休整,下午大师还有安排,别迟到!”
众人如蒙大赦,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互相搀扶着往宿舍区走。奥斯卡胳膊肘搭在马红俊肩上,脚步虚浮,嘴里还念叨着“累死了累死了”;马红俊打了个嗝,身上还残留着一点火焰的气息,没力气跟他斗嘴,只是闷头往前走。
唐三走了几步,眼角的余光瞥见肖笑笑还落在后面。她脸色依旧苍白,像是一张薄薄的宣纸,没有半点血色,脚步也有些虚浮,下马车时踩在石板路上,甚至轻微晃了一下,差点摔倒,赶紧伸手扶住了马车的车辕。他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放缓了速度,等她跟上来,两人沉默地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前面的人说说笑笑的声音渐渐远去,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在夜色里轻轻回响。
月光从云层里钻出来,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银霜,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叠在一起,又随着脚步的移动慢慢分开,再重新靠近。
快到宿舍区的岔路口时,唐三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像是怕惊扰了这夜晚的安静:“你的精神力透支比魂力更严重。回去后,试着用玄天功的运行路线,引导魂力慢慢流向眉心的意识海,温养半个时辰,会恢复得快些。”
肖笑笑愣了一下,脚步都停住了,像是没反应过来。玄天功?那不是唐门的秘法吗?虽然他说的只是粗浅的应用,可这种功法,哪怕是一点点技巧,唐三也从来不会随便外传的。她之前听大师提过,唐三的功法都是家族传承,从不轻易示人。
“玄天功?”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一种基础的修炼功法,老师知道的。”唐三语气依旧平常,仿佛在说“今天的月亮很圆”一样微不足道,只是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她,眼神平静,“对恢复精神力有帮助,你试试。”
“哦……好,谢谢。”肖笑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暖。她偷偷瞥了他一眼,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线紧绷,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刚才说的不是什么秘法,只是一句普通的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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