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观察室。他需要尽快开始研究那种新型毒素，时间，不多了。
与此同时，江城边缘，一家廉价旅馆的昏暗房间里。
空气污浊，弥漫着消毒水也无法掩盖的霉味和一种…行将就木的衰败气息。唯一的光源是床头一盏光线昏黄、电压不稳的灯泡，将墙壁上剥落的墙皮映照得如同鬼影。
苏晴蜷缩在房间角落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旧椅子上，身上裹着一件单薄的旧外套。她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起皮。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和巨大的精神压力，已经将她彻底掏空，只剩下一具麻木的躯壳。
房间里只有两张床。一张床上，是瘫痪在床、眼神浑浊、只能发出无意识呜咽的父亲苏国富。另一张床上，躺着她的母亲王丽娟。
王丽娟的情况更加糟糕。她躺在那里，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盖着的薄被几乎看不出起伏。她的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艰难声响。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嘴唇发绀，眼窝深陷，仿佛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
苏晴的目光缓缓移到母亲脸上，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像一把钝刀，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反复切割。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让她窒息。
她想起了几天前，在回春堂外，那个冰冷刺骨的夜晚。
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放下所有的尊严，像一条丧家之犬般跪在冰冷的泥水里，苦苦哀求。
她想起了叶凡那张冷漠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想起了他那句如同冰锥般刺穿她心脏的话：
“抱歉，我无能，救不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灵魂上！将她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碾碎！
“无能…救不了…”苏晴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重复着这如同魔咒般的话语。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无尽的苦涩和深入骨髓的悔恨。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错得离谱！
是她亲手将那个曾经可能拥有温暖的男人推开，用最恶毒的语言将他践踏进尘埃！是她亲手葬送了自己和家人的未来！
如今，母亲躺在那里，生命垂危，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连最后一点卑微的祈求，都被无情地踩在脚下！
巨大的自责和悔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精神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她看着母亲越来越弱的呼吸，看着那青灰色的脸，仿佛看到了死神挥舞的镰刀。她该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走投无路！真正的走投无路！
就在这时，王丽娟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她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睛骤然睁开，瞳孔涣散，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那眼神，充满了痛苦、不甘和对生命的无限眷恋！
“妈！妈！”苏晴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扑到床边，声音嘶哑地哭喊着，紧紧抓住母亲枯槁的手。
然而，那手已经冰冷僵硬。
王丽娟的喉咙里最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解脱意味的叹息，随即，那微弱到极致的呼吸…彻底停止了。
她的眼睛，依旧睁着，空洞地望着这个让她痛苦、也让她牵挂的世界。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苏国富那无意识的呜咽声，和灯泡电流不稳发出的滋滋声。
苏晴呆呆地跪在床边，握着母亲那已经冰冷的手，感受着那生命彻底流逝的冰冷触感。她的身体僵硬，大脑一片空白，仿佛灵魂也被抽离了。
过了许久，许久。
她才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神落在母亲那死不瞑目的脸上。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死寂。
她慢慢地、慢慢地松开母亲的手，身体如同失去支撑的木偶，瘫坐在地上。
她看着这破败的房间，看着瘫痪的父亲，看着死去的母亲…看着自己这如同垃圾般的人生。
绝望，如同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她缓缓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着。
一个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呢喃声，从她干裂的嘴唇间溢出，带着无尽的绝望和一丝…最后的、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渺茫希望：
“孩子…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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