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里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又仿佛在以双倍的速度流逝。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从蕨类植物缝隙间透下的零星天光，勉强勾勒出彼此模糊的轮廓。无人机的嗡鸣声远去后，丛林恢复了它固有的声响——不知名的虫豸嘶鸣，夜行动物窸窣爬行的细碎动静，还有那隐约的、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沉闷低吼，像无形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饥饿和干渴是比恐惧更直接的折磨。胃袋从最初的灼烧感变成了空荡荡的抽搐，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沙子，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味的刺痛。王胖子最先撑不住，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呻吟，肥胖带来的能量消耗此刻成了最大的负担。
“不行了……海哥，再不吃点东西，不用等他们来抓，咱们就得先饿死在这儿……”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绝望。
李丹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靠着潮湿的土壁，眼神有些涣散，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灰败得吓人。陈萱则依旧蜷缩着，但身体的轻微颤抖暴露了她同样在忍受着生理极限的煎熬。
林海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舌尖尝到一丝咸腥，那是嘴唇破裂渗出的血。他知道王胖子说得对。破坏监控争取到的时间是有限的，如果无法解决基本的生存问题，一切反抗都是空谈。
“我们必须找到水和食物。”林海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沉重，“在这里躲着，只有死路一条。”
“可……可外面都是监控，还有无人机……”李丹虚弱地反对，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陈萱说过，有死角。”林海看向角落里的身影，“我们需要更具体的位置。而且，现在是夜里，丛林茂密，监控的效果会打折扣。无人机也不可能一直盘旋。”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留在这里是等死，出去寻找，还有一线生机。”
王胖子挣扎着坐直了些：“妈的，拼了！总比活活饿死强！海哥，你说怎么干？”
林海的目光再次投向陈萱：“陈萱，你知道离这里最近，可能找到淡水的地方吗？还有，哪些植物……是可以吃的？”
陈萱缓缓抬起头，黑暗中，她的眼睛似乎适应了微光，带着一种小动物般的警惕和茫然。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回忆，又像是在权衡。
“水……”她沙哑地开口，“往……往西，穿过这片林子，地势低的地方……好像有条很小的水沟，下雨天会有水流……但，我不确定现在有没有……那里，好像有棵树，歪脖子的……”
她的描述很模糊，充满了不确定。
“吃的……”她努力想了想，摇了摇头，“他们……不让我们认识林子里的东西……怕我们偷吃……我只知道，有些蘑菇颜色鲜艳的，不能碰……以前有人吃了，死了……”
信息依旧匮乏得可怜。
林海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我和胖子出去找水和能填肚子的东西。李丹，你和陈萱留在这里，无论如何不要出声，不要出来。”
“不！”李丹猛地抓住林海的胳膊，指甲掐得他生疼，“别丢下我们！一起去！”
“两个人目标小，行动快。”林海掰开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你们留在这里更安全。记住，除非是我们回来，否则任何动静都不要回应！”
他又看向陈萱，眼神锐利：“陈萱，这个地方安全吗？短时间内，守卫会不会搜到这里？”
陈萱身体一颤，躲闪着林海的目光，声音细若蚊蚋：“这里……很偏，平时……没人来。但，但我说不好……他们发现监控坏了，可能会……扩大搜索……”
没有百分之百的保证。
林海不再犹豫，他将身上那件破烂T恤的袖子撕下一条，递给李丹：“如果……如果天亮我们还没回来，或者你们遇到危险，被迫离开，想办法在路上留下标记。但前提是，确保安全。”
李丹接过布条，眼泪无声地滑落，但她咬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胖子，我们走。”林海招呼一声，率先小心翼翼地拨开地穴入口的蕨类植物，钻了出去。王胖子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肥硕的胸口，似乎想给自己打气，也跟着爬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带着夜露的湿润和植物腐烂的气息。月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林海根据陈萱模糊的指引和自己对方向的判断，选择了向西。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脚下的枯枝落叶仿佛成了最危险的陷阱，每一次轻微的“咔嚓”声都让两人的心跳漏掉一拍。林海示意王胖子尽量踩在裸露的岩石或者厚实的苔藓上。他的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耳朵竖起着，捕捉着一切异常声响。
黑暗中，那些伪装成石头、树瘤的监控探头更加难以察觉。林海只能凭借记忆和直觉，尽量选择植被最茂密、地形最复杂的路线迂回前进。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传来细微的流水声！两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却又不敢发出太大动静。拨开一丛巨大的象耳叶，一条仅有尺许宽、几乎被落叶覆盖的小溪沟出现在眼前。水流极其细微，几乎是渗着往前流，但在月光下，那一点反光却如同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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